,看起來相當安詳。
“吉姆?”
吉姆轉頭。
“啊,嗨,”他說,“復活節快樂。”
“吉姆——”埃勒裡皺眉,欲言又止。
吉姆一躍而起,跳到水泥地板上,然後坐下,兩手抓著床邊。現在他的神情沒
有安詳了,倒是有些恐懼。真奇怪不,在你知道真相之後,在你想通之後,這
樣是合邏輯的!
“出什麼事了,”吉姆說著,跳起來。“出什麼事了?”
埃勒裡愁眉苦臉。這是對罪的懲罰,把痛苦留給肇事者。
“我是專門來看你的,吉姆——”
“有什麼事嗎?”
吉姆一隻手捏成一個拳頭。
“你實在勇氣不凡,吉姆——”
吉姆瞪視著他:
“她一定是諾拉。”
“吉姆,諾拉死了。”
吉姆呆視,嘴巴張開。
“我剛從醫院來。孩子平安,是女孩,早產,動了手術。諾拉太虛弱了,撐不
過來,沒有經歷痛苦,只是死了,吉姆。”
吉姆的嘴合上了。他緩步轉身走回床邊,再轉過身,坐下——是用兩手撐著坐
下的。
“當然, 你家人約翰·F.要我來告訴你,吉姆。他們現在都回家了,回
去照顧荷米歐妮。約翰·F.說,他很難過,吉姆。”
埃勒裡心想,真笨,一場笨演說。到底他一向是個觀察者,而不是參與者。要
去除一顆心靈的刺痛該怎麼做?殺死一個人,而不使那個人感覺傷痛——即使只是
一秒鐘也好,要怎麼做?那是暴力藝術的一個分支,奎因先生不熟悉。所以,他只
好無助地坐在萊特鎮為囚犯身體健康設想所做的奇妙設計上,心中想著一些象徵。
“假如我能做什麼的話——”
埃勒裡生氣地想,這樣說還不只是笨而已,簡直是惡毒。他能做什麼的話!明
明知道吉姆現在心中想著什麼!埃勒裡站起來說:
“吉姆,你等一下,吉姆——”
吉姆像只大猴子靠在鐵窗前,兩手抓住兩根鐵柵,瘦削的臉龐拼命往那兩根緊
臨的鐵欄杆中間擠,好像想要把頭從當中擠出去,接著再把身體也拖出去似的。
“讓我出去!”他一直喊叫:“讓我出去!你們全是混蛋!我一定要去看諾拉!
讓我出去!”
他又喘氣又使力,牙齒緊咬著下嘴唇,兩眼火紅,兩邊太陽穴青筋暴露。
“讓我出去!”
他尖叫著,嘴角湧出白色泡沫。
克羅斯比醫生提著黑色皮包前來,身子不住發抖的守衛普萊尼茨基也緊跟來為
他開門,吉姆·海特仰躺在地上,奎因先生跪在吉姆胸口旁,雖然用力但卻和善地
壓住吉姆手臂。吉姆還在尖叫,但語焉不詳。克羅斯比醫生看了一眼,從皮包裡拿
出皮下注射器。
春天的雙子山是恰人的地方。北方遠處的鮑爾德山、綠色的肩膀上幾乎一年四
季都戴著白帽子,看上去很像遠處蹲著一個託缽會修土。雙子山中間的谷底有樹林,
男孩子都喜歡在那裡追獵土撥鼠和傑克兔,有時候或者嚇嚇野熊。雙子山本身是兩
座一模一樣的山丘,全密密麻麻住著死人。
東山的墓地比較新——濟貧農場的墓地在很下面的叢林帶,另外還有猶太人墓
地、天主教墓地。說這些墓地比較新,是因為這一帶基石的日期沒有一塊早於1805
年。
但西山就真的是新教教派的老墓地,而且在這個西山無草木的地方,你可以看
到萊特家族的墓地。第一個菜特家的墓——傑茲里爾·萊特——位於它的正中央。
儘管遠處鮑爾德山吹來的風會影響草木和表層土壤,但這位開拓者的墳墓不受風雨
侵襲, 因為約翰·F.的祖父在這個墳墓上頭蓋了一座大陵墓,用最上等的花崗石
蓋的,白得像帕特麗夏·萊特的牙齒,非常漂亮。裡面的原始墳墓,墓碑很小,但
你如果仔細看,仍能辨識碑石上的刻痕——包括開拓者姓名、節錄自《聖經·啟示
錄》的一段希望經文、以及年代17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