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句對她美貌的褒獎之詞,說者含糊隱晦,聽者也樂得接受。
秦凌霜替他兩條腿上的幾個穴道都刺了金針,讓他休息片刻,站起身來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臉色凝重,問道:“聽閔總管說起,你的真實姓名叫袁明善,幾天前,你還來山莊向袁紫衣提過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學漸心中暗暗叫苦,臨時編造故事顯然來不及了,只得把前後的一切經過原原本本地向她說了,除了和龍嘯天的糾葛,倒也沒有隱瞞、篡改多少。說完,從懷中掏出那本《逍遙神功》雙手捧了,恭恭敬敬地遞給她。
夕陽的餘輝從視窗射進來,慢慢爬上她的膝頭,秦凌霜接過《逍遙神功》沉默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輕輕嘆口氣,道:“這也怪你不得,袁紫衣機智百出,心狠手辣,要瞞過她原是極難的,只是你和那位龍姑娘的事”
方學漸暗噓口氣,道:“閔總管已派人去請山下的麻叔和錢伯,龍姑娘的事情最好讓他們商量決定。畢竟也是龍莊主的骨肉,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浪跡天涯,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回來之後,大家能和平共處那是最好。”
秦凌霜的臉色有些發白,她轉過頭,凝視天邊那輪正在下沉的紅日,血色的晚霞流進她的眸子,像兩團漸漸熄滅的篝火,她凝望了很久,直到黑暗吞沒了最後一條火苗,突然站起來,腳步沉重地走到門邊,抓住門把手,緩緩道:“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初荷。”
暮色霧一般淹沒這間屋子,無聲無息,沒有一絲徵兆。黑暗之中,秦凌霜瘦弱的身子像一束憔悴的幽蘭。方學漸突然生出幾分愧疚和憐惜,龍嘯天生前,她做不了山莊的女主人,龍嘯天死後,她依舊只是一個過客。
一個女子,哪怕她是天香國色、絕代佳人,一旦愛錯了人,寂寞和痛苦便要和她相伴終生了嗎?
龍紅靈呢?她有沒有愛錯自己?如果自己找不到她,不能解開她心頭的結,盡釋前嫌,她這一輩子是不是將和秦凌霜一樣,要倍受愛與恨的折磨,將在寂寞和痛苦中度過一生?
方學漸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掙扎著爬起來,跪到床上,道:“秦伯母,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初荷,寧可自己性命不要,也絕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房門無聲地滑開,山上的秋風灌進屋來,帶著濃厚的涼意,遠處褐色的峰巒暗影重重,與夜色疊在一起,更顯得天幕的濃重。等方學漸抬起頭,房中空空,秦凌霜已經走了。
第二天,服侍方學漸梳洗更衣的仍是那個身材豐腴的丫鬟,名叫小杏,他雖然有心讓小昭服侍自己,只是不便開口。吃罷早飯,閔總管帶了一個醫生模樣的人進來,神清骨秀,五十上下年紀,想來便是那個莊神醫了。
雙方見過禮,莊神醫望聞問切一番,開下一張通經活血的方子,囑咐他平時多注意鍛鍊,情況好的話,不出一個月便可康復。閔總管詳細詢問了方學漸的病情和用藥方法,拿出二十兩銀子謝他。
送走了莊神醫,老麻和老錢進來見新莊主,幾人都是老相識了,用不著多作介紹。丫鬟獻上香茶,三人把自己一年來手頭管理的工作開始向他彙報,收入多少、支出多少,某月某日因某事臨時僱工化費多少,某月某日宴請某官員吃飯加送禮又化費多少,山莊某下人生病補貼了多少,方學漸腦袋越來越大,聽得雲裡霧裡,稀里呼嚕,臉上卻依舊笑眯眯地聽著,說到句子的末尾還要理解似地點一點頭。
好不容易等老麻說到牧場裡一頭有八年生育齡的母豬,前天夜裡又生下九隻豬崽的時候,第一次工作彙報會才暫時告一段落,最後是方學漸的總結性發言,自然是表揚、表揚再表揚,鼓勁、鼓勁再鼓勁,全是“與時俱進”、“一切向前看”、“團結奮鬥,共同努力”之類,說得激情飛揚,口沫橫飛,實質性的問題一個都沒有涉及。
方學漸見三個精明強幹的部下一本正經地聽著自己的廢話,臉色莊重,頻頻點頭,和自己的論調積極配合,熱烈響應,突然間發現,莊主這個位置其實也蠻容易坐的。
四人又說了一會閒話,話題慢慢轉到龍紅靈的身上,龍嘯天和袁紫衣已死,這些山莊的舊臣自然最關心龍紅靈的安危,何況三人心中雪亮,龍紅靈和方學漸的關係十分地不簡單。
方學漸手中端著茶杯,抬頭望著天花板,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靈兒是龍莊主的親生骨肉,莊主去世的時候,我曾答應他一輩子好好照顧靈兒,卻不料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她一個人在外面流浪,無親無靠,日子肯定過得很苦,神龍山莊應該發動一切力量尋找她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