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鏡邊,拿起洗手檯上的洗面奶,從裡面擠出乳白色的液體,然後和上一點清水,便輕輕地在自己臉上揉搓著,她搓得很仔細,抱著把臉上每一寸都搓個乾淨的決心,不知道是否浴室裡那橘黃燈光造成的錯覺,她突然覺得,臉上那白色的氣泡漸漸變成了紅色。
疑惑地停下手,她朝鏡子稍微靠攏了一些,因為沒有了手的運動,洗面奶的氣泡正在漸漸消失,但那本來乳白色的液體,卻逐漸變成了血紅的顏色,就如同女人的臉在淌血一般,女人嚇了一跳,迅速遠離那扇照出自己可怕模樣的鏡子,可等她定了定神,鏡子裡的她,臉上卻依舊是一片乳白色,就彷彿剛才又是她的一個錯覺。
柳眉微皺,女人立刻把臉用水衝了個乾淨,然後用毛巾抹乾後便想離開,她才一轉身要走,小腿上一涼,女人身體突然僵住,小腿上傳來的感覺,就像是被一隻小手抓住一般。
一隻小孩的手!
她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荒謬,這間房子只住著她和另一個同事,哪有什麼小孩,但小腿上的冰涼感覺卻未見消退,於是她機械似的轉過頭,眼光從映出自己慌張模樣的鏡子,漸漸移到毛巾還丟在一旁的洗和臺上,最後才落到洗手檯下,然後,和另一道視線在半空相遇。
她掩嘴,本來細長的眼睛現在睜得通圓,原來那種對男人極具誘惑力的迷離眼神消失了,代而取之的是驚駭欲絕的神色。
在洗手檯下,一個小男孩蹲在地板上,洗手檯下的陰影籠罩著他,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但一雙只有眼白沒有眼珠的詭異眼睛,卻異常清晰地出現在女人視線裡,同樣,在洗手檯下的陰影中,正抓著她小腿的慘白手臂也是那麼的顯眼。
女人甚至可以看到那慘白的手臂上,不斷有什麼東西在面板下活動著,讓這根手臂的面板不時出現可怕的起伏。
“姐姐不要走”
含糊的,冰冷的聲音從洗手檯下傳出,男孩一點點地往外挪,而陰影也漸漸離他而去,最後,一張同樣慘白的臉出現在女人眼中,可讓她驚駭的是,那男孩的嘴巴被黑色的線緊緊的縫在一起,他說話的時候,那努力張開的嘴巴讓嵌在肉裡的線撕裂著他小嘴旁的面板,於是一絲絲紅色的血,從那縫得嚴實的嘴上,不斷地淌下。
男孩朝女人伸出另一隻手,那慘白面板下的起伏更加劇烈,然後,一道血線彈起,一隻蛆蟲從男孩的手臂上鑽了出來,於是,男孩便用這根鑽出蛆蟲的手臂牢牢地把女人的另一腿抓緊,然後,那被縫緊的嘴巴上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
“你跑不了了!”
無法壓抑的尖叫,終於從女人嘴裡發出!
猛然睜開眼睛,藍沁坐了起來,意識在發出尖叫的女人,和被刺入身體的劍這兩個畫面中徘徊著,她就這樣呆坐了半晌,腦子裡亂哄哄的畫面才漸漸歸於平靜。
此刻正值深夜,從視窗透進來的橘黃燈光讓藍沁看清自己目前的處境,這是一間病房,白色,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有兩張病床的房間顯得冷清,藍沁抬起手,看到自己正穿著藍白相間的住院服,有那麼一瞬間,她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在醫院裡。
然後,冰冷劍鋒透體而入的感覺在她腦海裡掠過,她打了一個寒顫,終於,在人民醫院地下室的場景重新在腦海裡浮起。
她笑了一笑,笑容有些自嘲,輕輕揭開上衣的領口,藍沁看到自己左胸上有一道細細的口子,就像被什麼刮傷了一般,有誰能夠想像到,被一把劍穿體而入後,卻只留下這麼微不足道的傷痕,然而事實上,換作另外的人,大概不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是直接躺在太平間裡了。
一般人的心臟是長在左胸腔裡,但藍沁是個例外,她的心臟是在右胸腔,所以現在她沒有死,可是,她卻有一種被人殺死的感覺,那股感覺是如此強烈,強烈到她現在想起,還會冷汗直冒。
“你醒啦?”
一個冷不防,藍沁的腦海裡響起這句話,她嚇了一跳,然後看到一隻黑貓跳到自己的床上,那是月牙。
月牙的眼睛閃爍著疑惑,它一張用舌頭舔著自己的爪子,一邊在藍沁腦海中說道。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屬蟑螂的,這樣的情況你也死不了,不過你要是真死了,大概很多人得傷心死了。”
月牙的出現,讓藍沁那種被殺的恐怖感稍退了一些,心情寧靜一些後,她突然發現,在月牙那黑貓的體內,閃爍著一團白色的,有著人形輪廓的光芒,那團光芒很淡,淡得如果不是此刻環境比較昏暗是不容易察覺出來,而且那個輪廓也很小,小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