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摩道,“他們保證說你將被允許參加婚禮。”
“婚禮?你和迦梨?最近嗎?”
“在次月滿月之時。”閻摩回答道,“所以無論梵天做出怎樣的決定,至少在那之前,我還能為你買杯酒喝。”
“為此我謝謝你,死神。不過我一直以為婚禮不會在天庭舉行。”
“那項傳統就要被打破了。”閻摩說,“沒有什麼傳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那麼祝你好運。”
閻摩點點頭,打個哈欠,為自己點上第二枝香菸。
“順便問一句,”薩姆道,“在天庭裡,死刑的最新流行趨勢是什麼樣的?純粹是想了解了解情況。”
“我們不在天庭行刑。”閻摩開啟壁櫥,拿出一個棋盤。
第五部
薩姆的前世(來到天庭):薩姆與迦梨的一番傾心交談——薩姆向竊賊之神赫爾巴求助——薩姆死於幻影大貓白虎的爪下,遺體被火化——閻摩與迦梨的婚禮以及其他一些發生在天庭的事件。
他從鬼獄來到天庭,與諸神交流。盡善極樂之城中隱藏著無數謎團,其中一些關乎他自己的過去。他在那裡的種種並不全都為人所知。但人們知道,他的確曾為了世界的緣故向諸神呼求,贏得了一些神靈的同情,也遭到了另一些的敵視。有人說,若他選擇背棄人類,接受諸神的提議,便能成為極樂城中的一位神祗永留天國,而不必死在卡尼布拉叢林中那幻影大貓的利爪之下。毀謗他的人卻說,他確實曾接受諸神的提議,後來卻又遭到了對方的背叛,這才在餘生不多的日子裡將感情轉回到受苦受難的人類身上,直到生命終結
身披閃電,規則之主,帶來利劍、法輪與彎弓,
毀滅者、維持者。迦梨,世界盡頭的毀滅之夜,在暗夜行走於世間,
守護者、背叛者、安寧,可愛而為人所愛,婆羅門女、吠陀之母,駐留在寂渺與最隱秘之地,
吉兆、溫柔、無所不知,如思維般迅捷,戴著骷髏、盈滿力量、仿若黎明,無敵的領袖,滿心憐憫。
為迷途之人開啟道路,賜予恩寵,化作女身的勇猛,
變色龍般的心腸,苦行者、魔法師、賤民,不死的永恆
Aryatarabhattarikanamashtottarasatakastotra (36…40)
這時,微風如往常一般拂過她雪白的皮毛。
檸檬色的水晶在她周圍微微顫動。她沿著一條蜿蜒的道路前進,走在深色的樹木和叢林中的鮮花之下,右邊是一簇簇的水蒼玉結晶,礦脈裸露在四周,現出貫穿著橘紅色條紋的乳白色石頭。
她是一頭白虎,或者叫幻影大貓。三天以來,她穿行在卡尼布拉森林的荒原中,捕獲獵物,吃掉鮮紅的生肉,用沙啞的嗓音發出挑戰,用粉紅色的大舌頭梳理皮毛。天空的中央,雲層不可思議地合攏來,大雨傾瀉而下,雨滴從雲裡、從高懸的葉片落在她的後背上。她的腰像是著了火。前一天夜裡,她同一只體格碩大、毛色如死亡般慘白的大貓交配,對方的爪子劃過她的肩膀,血腥味讓雙方陷入癲狂;她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清冷的微光照耀在她身上,隨之而來的是三輪明月,彷彿她那不斷變幻的新月形瞳孔,裡現金黃、銀白與暗褐色。她坐在岩石上,舔了舔爪子。
現在,她在追捕什麼?天庭的最邊緣,被稱作世界盡頭的地方。穹頂閃爍於遠方,而在穹頂之下那片空曠的土地上,四面鏤空的寂閣正掩映在煙白色的霧氣裡。雨水從未滴落到它灰色的圓頂上,清晨,白霧在露臺與欄杆間翻騰,晨風在微光中走過。通風的房間裡,有時能看到沉思的神靈、受到重創的戰士或是傷心欲絕的戀人,他們來到諸神之橋後方的這片天空下,思考著所有悲傷的、徒勞的事情——自原祖到來後不久,這裡便成了眾人靜坐神思之處,有哲學家和女巫、智者與術士、想要自殺的人,還有超脫了重生與更新之慾的苦行者;在這離與棄、退與隱的領地中,人們能找到五間屋子,分別叫做回憶、恐懼、心碎、塵埃和絕望;胖子俱毗羅建造了這個地方,他本人對這些感情沒有絲毫興趣,但這位迦爾基大人的朋友答應了狂暴的旃蒂——有時也被人稱作杜爾迦或迦梨——的要求,因為在所有的神祗中,惟獨他擁有透過非生命體進行交流的能力,這使他能賦予自己的作品感覺與激情,使身處其間的人感同身受。
兩個人坐在名喚“心碎”的房間裡,喝著酒,卻毫無醉意。
寂閣沐浴在微光中,環繞天庭的風流過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