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大沒小。
被無視的青兒磨磨蹭蹭地走到二人身邊,鼓足勇氣對龍瀚施禮。對於這個將她從山澗捉到海底的龍三殿下,雖然已經過了三百年,她看到他還是一樣從心底感到畏懼瑟縮。龍瀚掃了她一眼,寒眸中難得地帶了一絲暖意:“青兒,你將珮珮照顧得很好。”梳著雙丫髻一臉淳樸的青兒頭一次聽到龍瀚的表揚,蘋果臉上立時飛起一絲紅暈。
青兒的原身是條修行上千年的小青蛇,龍瀚當初將珮珮帶到東海底後,對這花骨朵般的小女娃很是犯了一回愁,東海的婢女是斷然不能調來伺候的,為了行事隱秘,他思慮良久,去凡間收伏了這條道行尚淺的青蛇,做珮珮的貼身婢女綽綽有餘了。青兒初時被龍瀚扼住咽喉捏在指間,嚇得七寸都軟透了,以為自己小命休矣,萬萬沒想到只是讓她到東海做個婢女,雖然日子清苦寂寞了些,但畢竟是為尊貴的龍族做事,作為一條不能免俗的、渴望修成龍身的蛇,她打心底還是覺得極榮耀的,因此對珮珮也格外上心,呵護得緊。只是因著她對龍瀚捉她時的兇狠一直有心理陰影,如今看到他還是立即腿軟、喘不過氣,情不自禁就想化成原身哧溜逃走。
青兒殷勤地奉上鮮果香茗,飛速地遁了。珮珮坐在龍瀚腿上,摟著他的脖子,興奮地纏著他問這問那。她實在是太寂寞了,雖然青兒姐姐待她是極好的,可在這深不見底的海底深溝,再無第三個活物,一片死寂,她又是那般嬌俏活潑的性子,日子久了也深覺無趣,龍瀚是唯一來看她的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貪婪地仰臉看他,那硬朗英挺的面容此時滿是寵溺,似乎與她模糊不清的記憶中某張熟悉的面孔重疊,是她在這冰涼的海底感受到的唯一一點暖意,她不想放手。
她星辰般美麗的眸子亮晶晶地望著他,令龍瀚心頭又甜蜜又痠痛。這百合花般柔美的女孩兒,是蛟族唯一的公主,本該在雪谷中受盡呵護錦衣玉食地生活,在天空下自由自在地奔跑跳躍,可為了躲開天庭密佈三界的眼線,他不得不將她藏在這設了重重結界與世隔絕的海底深溝,日復一日寂寞地長大。
她在他懷中鬧騰了大半夜,終於倦極沉沉睡去,瑩白的小手還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不肯鬆手。他將臉戀戀不捨地貼在她柔嫩的小臉蛋上。珮珮,我的小東西,在我足夠強大之前,你能不能,不要急著長大?
下半夜離開石屋的時候,他的胸懷中鼓盪著戰鬥的勇氣與豪情,他以寒玉劍起誓,要成為這東海的王,站在四海龍族的最頂端,他要為他的小東西建一座宮殿,即使她不能堂堂正正地入主水晶宮,也要享有同樣的尊貴奢華。
日後的數千年,龍瀚不知疲倦地帶著東海最強悍的精兵南征北戰,不管是天界還是東海的戰事,幾乎次次請命,就連他的第三個嫡子出世,也不曾牽絆過他征戰的腳步。幾番捨生忘死、險中求生,他終於為自己在三界內掙下了赫赫威名,以驍勇、果敢與忠義名揚天下。
日漸衰老的龍馳越發倚重這個給自己帶來無上榮耀的庶子,四海皆知如今這位三殿下才是東海半個主人,背後都戲謔地尊稱他一句“三太子”。然而真正令龍瀚名正言順坐上太子之位的,卻是前太子龍浚殿下自己。
龍浚天賦平平又胸無大志,原本只想待繼位後守著祖宗基業做個閒散龍王,不想卻被半路殺出的龍瀚生生逼成了四海的笑話。他忍了上萬年,終於忍無可忍,在一次被西海太子極盡奚落嘲諷之後,他聯合嫡親兄弟龍淇帶著三千兵力衝進水晶宮,要逼龍馳提前退位。三千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與緊急趕來護駕的龍瀚所帶的五千精兵在龍王的寢宮外狹路相逢,狠狠大動了一場干戈,雙方各自死傷過半,那一日的鮮血將整個東海水晶宮都染成了刺目的紅色。三千叛軍強大的戰鬥力出乎所有人意料,此戰竟是異常棘手,就連龍瀚自己都負了兩處刀傷,方才艱難地生擒了龍浚與龍淇。
龍馳眼見兒子們自相殘殺,驚怒之下一口氣沒上去,暈了。醒來後便雷厲風行地虢奪了龍浚的太子位,還要將他兄弟二人拖到刑堂抽去龍筋。龍瀚聞言大驚,不顧傷口未曾包紮尚在汩汩流血,跪在龍馳腳下懇請他收回成命,饒了兩位哥哥的一時糊塗。面色鐵青的龍馳卻是冷笑連連:“一時糊塗?若是倉促起事,寡人尚能放過這兩個畜生,可你看那三千叛軍何等驍勇?這兩個逆子想來謀劃已久,未曾剝了這兩個畜生的龍皮,已是看在王妃面上。”龍馳心意已決,龍瀚帶傷在他面前跪了一宿,也只得將刑罰由抽龍筋改為斷龍角,流放陸地偏遠淡水湖。
斷了龍角、失去封號的龍浚與龍淇被刻上了恥辱的標記,猶如喪家之犬,在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