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痠得厲害,正斜斜躺在貴妃榻上命貼身侍女珊瑚替她緩緩地揉著,聽到守門婢女興奮不已地衝進來稟告,她神色淡淡如常,只微微點了點頭:“知道了。”卻並不起身,甚至闔上了眼簾,似乎打算小憩一般。珊瑚心中一緊,頓了手遲疑著低聲道:“王妃,殿下凱旋而歸,您不去迎一迎麼?”
芙韻聞言並不睜眼,秀麗的長眉挑了挑,懶懶地嗤笑:“今日他這般風光,上趕著阿諛奉承的多得是,哪裡還缺我一個?”“可是王妃,您不一樣的”珊瑚還想勸說,芙韻睜開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珊瑚,你僭越了。”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浸染了徹骨的寒意,竟令珊瑚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垂頭不敢再開口。
是的,四海皆知這東海三王子妃芙韻,雖是庶出的郡主,卻是冷豔得令人不敢逼視的女人,即使懷著身孕,她日常妝容與衣衫也一絲不苟地精緻,叫人挑不出一絲差錯。今日她身著一襲石榴紅掐金絲撒花織錦長裙,梳著雍容華貴的天仙髻,額前貼一枚血珊瑚雕成的牡丹花,稱得那一張豔麗的嬌容瑩潤如玉。珊瑚不由得在心中嘆息,自家主子不僅容貌出挑,更是能幹非常,嫁進來區區兩千年,不但連生了兩位小王子,亦將這宮裡一干人整治得服服帖帖,可她什麼都好,就是太要強了,尤其是在殿下面前,永遠是這般驕傲而冷淡的樣子,也難怪殿下待她也是淡淡珊瑚正在走神,珠簾一掀,滿身酒氣的龍瀚已經大步走了進來。那般冷峻而威嚴的神色,令珊瑚心中一凜,連忙起身行禮,低頭默默地退下了。
斜躺在塌上的華服麗人依舊閉著眼,似沒有感覺到他的到來,彷彿已經睡著。龍瀚走進宮室就止了步木然站著,不知該如何開口。他蹙眉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年多未見竟又大了許多,在他視線裡突兀地存在著,提醒他那裡正在為他孕育著又一個孩子。他心中嘆息一聲,終於上前溫和地喚道:“芙韻,你睡了麼?我回來了。”
芙韻慢慢睜開了眼,只一眼就讓龍瀚後悔方才的溫和。那雙斜飛的丹鳳眼中沒有一絲柔意,冷冷地看著他,那嫣紅如血的朱唇開口便是譏誚:“一年零八個月音信全無,殿下,你可還當我是你的正妃?”龍瀚壓下心頭的煩躁,溫言道:“芙韻,我曉得你懷著身孕辛苦,但我也無法。凡間那頭妖獸詭譎狡詐,光是佈下陷阱誘它出現就費時一年多,實在無暇□回來看你。”芙韻面無表情地扶著腰起身,對龍瀚伸出的手視而不見:“殿下事務繁忙,妾身豈敢有勞殿下惦記。妾身今日身子不適,這便要歇息了,您請自便。”玉手一挑,竟自掀起珠簾回臥房去了。
那般驕傲而冷淡的神色,令站在原地的龍瀚有深深的無力感,即使他對她不是那種情意,但她畢竟是他的正妃,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並不希望他們之間如此相敬如冰。芙韻幼時雖然驕橫,可最多也就是言語舉止刻薄些罷了,並不是眼下這般古怪難以琢磨。龍瀚站了半晌,終於得出結論,將此歸結於孕中的情緒焦躁反覆。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自己的寢宮。
如果他的心能夠細一些,他會發現芙韻的性情大變是在三百年前,那一年他秘密地將珮珮帶到了東海。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低估了女人天生異乎尋常的敏感。
龍瀚回房換了身輕便不顯眼的青衫,帶著貼身侍衛靖遠悄無聲息地出了龍宮,直奔東海一處極為偏遠隱秘的深溝,那裡的峭壁懸崖彷彿被利斧劈出一般,扒著海溝向下望去,內裡的海水竟是一片純粹詭異的黑,暗潮狂湧翻騰,深不可測,連最兇猛的海族都不敢游進去。龍瀚命靖遠在上面守著,自己則往溝底潛去。
不知往下游了多久,海水的顏色漸漸變成深藍,龍瀚心底的喜悅如氣泡般層層湧起,在看到溝底那座孤零零的石屋中一點如豆燈光時,那冷峻的面容終於徹底舒展,唇邊現出一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他步履輕快地踏著溝底潔白柔軟的沙子,來到了那盞溫暖燈光的所在,推門走了進去。
桌旁柔美俏麗的小女孩聞聲抬頭,“龍瀚!”她欣喜地大叫一聲,蹦蹦跳跳地撲過來摟住他的大腿——她比一年多前又長高了一些,個頭快及他腰了——百合花一般清麗絕倫的小臉在他腿上蹭來蹭去,連聲嬌聲抱怨:“龍瀚,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你不想我嗎?你不要我了嗎?”軟糯的童穎嗲嗲地劃過他的心,令它瞬間被湧出柔情佔滿。她梳著活潑的雙螺髻,宛若晨星的雙眸裡滿是無法言說的驚喜,那璀璨的光芒令他頭暈目眩。
他苦笑著愛憐地揉她的頭髮,這小東西,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叫過一聲哥哥,後來便甚沒規矩地直呼他的名字。他也不想拘著她,由著她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