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鳳凰嶺上除了我們一家並四位姐姐外,再無半個外人,故而我日常起居的衣著打扮甚是隨意,從不穿那些勞什子披肩、罩裙等繁複的衣衫,有時候隨便束起長髮,素顏朝天就四處閒逛,心情好時甚至赤著足去後山花海中亂跑一番,家人也從不拘著我,是以日子極為逍遙自在。
可自打帝澔君住了下來,我便被迫注意自己日常的儀容,這叫我煩不勝煩。昨日丹心她們強逼我穿了一襲鵝黃色蝶紋煙羅裙,又為我梳了個令人眼花繚亂的百葉玲瓏髻,額前戴上了大典那日所佩的鳳型玉佩。昨日我便穿著這身繁複的行頭陪著帝澔將鳳凰嶺前前後後逛了個遍,美則美矣,卻令我覺著渾身不自在。
“公主今兒梳什麼髮髻好呢?”豆蔻捧著玉梳苦想。丹心在幫我挑衣裳,虹珠和綠桑嘰嘰喳喳地發表意見。她們已經將我研究了半個時辰,也不曾研究出個結論。
我煩躁道:“隨便梳個什麼吧,只要不是披頭散髮就行。”又哀哀道:“姐姐呀,我這又不是要去赴宴,至於如此慎重麼?”
丹心一邊在那些綾羅綢緞中瘋狂地翻檢一邊道:“這可不成,這位公子可是天界三皇子,我們公主萬萬不可邋遢隨意,讓人小覷了去。”說話間已經挑出一襲桃紅色的綾錦長裙,綠桑興奮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此裙甚妙,公主穿著往那碧青的桫欏樹下一站,端的是意境脫俗。”
豆蔻一拍額頭,笑道:“有了!那就梳個桃心髻罷!”我嫌棄地看了一眼那長裙,想象了一下一身桃紅的自己頂著個桃心髻婉約地站在娑羅樹下,不由打了個哆嗦,嫌惡地道:“我不要!”
然而終是寡不敵眾,她們四人合力將我摁在梳妝檯前,八隻手足足折騰了一頓飯的功夫將我拾掇完畢,又扯了條粉豔豔的繡牡丹薄煙紗掛在我的胳膊上,方才放我出門。
我哭喪著臉逃一般地跑出了屋子,卻見依舊一身天青色錦袍的帝澔正倚在遊廊下笑盈盈地望著我,看起來已經等了有些時候。我訕訕地扯出一個笑來,招呼道:“早。”
帝澔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勾了勾唇角:“此時離正午也就只剩一個時辰,鳳歌兒一早竟用了兩個時辰梳妝,如此興師動眾,想來定是為了我,真叫我滿心歡喜。”頓了頓,又道:“今兒這身衣衫十分嬌俏可人,與我的衣裳顏色甚是相配。”我眼角抽了抽,桃紅與天青能搭到一塊兒去麼?餘光卻瞥見豆蔻掩著嘴躡手躡腳地從旁邊的偏門走了出去。
帝澔的輕佻言語,這兩日我已經聽了不少,已然有了抵抗力,當下只作未聞,開門見山地道:“三皇子,今日您又想去哪兒轉一轉呢?”
他彷彿心情甚好,笑道:“哪兒都行,只要有鳳歌兒陪著,刀山火海也去得。”
“去你個頭,要去的話還是你自個兒上路罷。”我心下恨恨地想。想到此人優哉遊哉地賴著不走,哥哥們又不在,我被迫獨自招呼他,修行也耽誤了,東海之行暫時也不敢想。唉,龍四也不知救得他娘沒有?羅羅又有沒有想我呢?想到這個,心下愈加忿忿,看他的眼神愈發意興闌珊。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豆蔻竟又折了回來,她對我與帝澔道:“族長娘娘有請三皇子到前殿說話。”帝澔彬彬有禮地道:“多謝姑娘通傳。”聲音清潤如水,一舉一動都十分儒雅風流,豆蔻竟然一下子臉頰緋紅。
此人莫非竟真是個禍害不成?我有些看不下去,冷言道:“快走吧,別讓我阿孃久等。”帝澔又向豆蔻抱歉地一笑,方才跟上我的腳步。
我心下有氣,一路上走得飛快,不多時就到了前殿,卻見阿孃正與爹爹說著什麼,聽聞腳步聲,孃親抬頭望了我們一眼,笑道:“鳳歌兒,怎麼走得這樣急?”眼神卻落在我的身後,眸光微動,彷彿若有所思。
我正有些疑惑,卻見爹爹手中赫然多了一隻精巧的竹籃,裡面放著些新鮮的點心。阿孃將那竹籃接過來遞給我道:“鳳歌兒,你長這麼大也不曾拜訪過族人,正巧子藤想要逛逛靈山,這幾日不如你就帶他去別的山頭轉轉。凰瑜離得最近,今兒你們可以先去他家拜訪一二,這一籃點心是我今日親手做的,你且帶上。唔,若見了他,你得叫他一聲叔叔。”
我接過那竹籃時仍有些怔忪,不明白孃親為何突然如此熱絡地讓我去拜訪凰瑜一家,卻又聽得她和顏悅色地對帝澔道:“子藤啊,我就鳳歌兒這一個女兒,這丫頭將來必要繼承我鳳族族長之位,可如今她卻連族內年紀相當的男子都還未曾認得全,我與她爹爹都有些煩心。這凰瑜家有個兒子喚作凰楓,與鳳歌兒幾乎一般大,模樣是極好的。你既是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