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更是有了指望。
趁著天色還有一點點薄亮,姚氏只點半盞油燈,與丈夫斟了酒,夫妻倆說了一會子話。話題都在胎兒身上繞轉,又說起今後要多生幾個兒女,興旺人丁之事,姚氏只在丈夫杯裡抿了口半米酒的,竟不知怎的,桃腮泛紅,眼波流轉起來。
嶽和心知妻子久不逢雨露,飯前一戲,怕是起了興頭。但孕期□,無論如何都非常理,國手雖然吩咐如是,但總以為是可一而不可再,正想勸服妻子收心,卻不料最後一口米酒下肚,自己忽然被酒意上了頭,氣欲旺燒起來。下面那根□不屈不撓,又要惹事。
恰逢郎情妾意,鄉野之間無甚去處,可一何不可再?
當夜嶽和夫婦又興了一晚一早兩次。
三行□之後,第二日中午,正準備午飯的姚氏哎喲一聲,蹲在了灶房之中。
嶽和聞聲而來,見妻子似要生產,又驚又喜,忙將妻子抬到房中,轉身便飛奔去不遠處鎮上請穩婆來接生,邊奔邊想,這保安堂的大國手,果然是妙手回春,待到麟兒落地,可要好好酬謝方是。
自嶽和住處到鎮頭,全力奔跑,不過刻把鍾光陰。
那邊廂姚氏初次生產,毫無頭緒,嶽和又是孤兒,並無親人在側。在榻上忽痛忽緩地折騰了個把時辰,也不見丈夫迴轉,不由得心急如焚。
趁著陣痛間歇之時,姚氏咬牙披了衣裳,下地向門口挪去,想要觀望丈夫是否迴轉。
才走到門口,忽然一陣劇烈疼痛襲來,姚氏腿腳一軟,坐在了門扉邊。
她一低頭,大驚失色——羊水已破了。
這羊水一破,胎兒若不生出,豈不是會活活憋死在母體當中?
天色已經向晚,嶽和仍舊不見蹤影。姚氏渾身無力,起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回頭躺去床上,數步路的光景,竟是不能。
姚氏欲開聲呼救,卻想起左鄰月前起火,全家搬去了鄰村居住;右舍是個瞎眼婆婆,深居簡出,從不與人交往。其餘鄉人距離遙遠,這時節又多還在田間勞作,卻喚誰來?
鈍痛刮心,腰痠欲死。
姚氏哭不出聲來,一點母性自然運作,咬牙用力。
低頭去看,卻是魂飛魄散——
一隻嬰兒小手,已可自產道窺見!
雖是初產,但姚氏也知,這是難產之兆,今次恐怕凶多吉少。
陣痛又來,姚氏卻已不覺。
母子連心,胎兒存亡之念驚得她滿身冷汗,生死混沌之間,一片惶苦。
回想起少女時代富足愜意,又想起與嶽和成婚之後漸通人事,短短一生並無什麼驚濤駭浪,卻也在眼前如漣漪迴轉。
下身越是用力,胎兒便越是卡緊。腹中漸已不痛,腿上流下的,除了羊水,竟還有星點血跡。
腳步聲響。
姚氏自混沌中狠狠驚醒過來,以為是嶽和迴轉,用盡最後力氣,探頭去看。
卻看見了她這一世中最為驚駭的一幕景象——
回來的是嶽和。
卻也不是嶽和。
確切來講,是嶽和的一顆頭顱,被人提在手中,慢慢走近。
片刻前還是自己唯一親人,片刻後竟是身首兩分。
血腥撲鼻。
直面如此場景的感受,並沒有多少人能體會。
姚氏看了片刻,竟是啞然無言,一額頭的細密汗珠,不知道哭也不知道怕,呆呆地抬頭看上去。
看見那提著嶽和頭顱的男子——也許是她一生所見最為英俊美麗之人,穿著她幼年時候才見過的華麗縐紗衣料縫製的青衫,垂著長長的黑髮,嘴角帶著一點點笑意,慢慢地,慢慢地,走過來。
然後那人便停在姚氏面前。
嶽和的頭顱也停在姚氏面前。
姚氏向後縮了縮身子。
全身上下,已感覺不到痛。
“別怕。”
那人俯身,冰涼的手指撫上姚氏的面龐。
“你丈夫已死。但死並沒有那麼可怕。”那人的聲音似有魔力般,鑽入姚氏心中。“我現在便送你去夫妻團聚。”
姚氏打了個激靈,然後閉上眼睛。
鄉間種種聲音,不知為何如此清晰。
田野蟲鳴,如樂曲般動聽。
恬靜安寧。
姚氏引頸就戮。
卻忽然聽見另一個聲音。
一個蒼老而衰竭的婦人聲音。
“嶽大嫂,你可是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