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已非湯陰,而是安陽。
先前變故,無論如何,她唯獨只有一個念頭,便是離開此地。忽然想起,丈夫嶽和,有一名堂兄在此從商,可以投奔。
湯陰至安陽不過三四十里路途,她立即動身,不顧產後虛弱身體,咬牙尋到了彼處。
說明身份,被讓至室內之後,姚氏幾乎昏厥,喝了一碗紅糖水才略微緩和過來。
趁著兄長外去張羅飯菜,她低頭抱自己的嬰兒。
不哭不鬧,五官清晰動人,小小眼眸中有溼潤的光澤。
俯身在嬰孩面上一吻——家園父母,親人丈夫,禮教儀規,人情人倫,全都在那駭人又不可與人言的變故中落空。唯獨母子天性此時無比頑強,無比清晰——
她,要保護她的親生子。
吱呀一聲,堂兄推門進來,手中是紙包著的一隻燒雞,以及一小罈子燒酒。
民生不易,堂兄獨自一人做貨郎經商,生得肥胖醜陋,全靠勞命奔波換些收益,至今尚未成家。
一雞一酒,已是珍饈。
“弟妹”堂兄端茶倒水,獻著殷勤。“和弟遭此難,我心裡頭十分難過。照你說的,鄉人已為他收屍,咱們竟是什麼餘他的,也做不了了?”
姚氏眼眶通紅,咬著唇。“承蒙哥哥收留,能有片瓦遮頭,已是感激不盡。”
堂兄的臉上忽然浮起奇異神色,在燈下看來有一絲呆呆的猙獰。
“照弟妹所說,你所生的孩兒本是這場大難的災源。依哥哥看,乾脆”他嘆了口氣。“這些年經營貨攤,早想著有人幫手就好了。一個去進貨,一個看著攤子,若逢公差來檢,有個女人也好說話弟妹眉清目秀,不說還真看不出已為人婦。”
姚氏愈聽愈是疑惑。
堂兄也不轉圜,喝了口酒,便開門見山。“弟妹不如便跟了我。好好做過了月子,咱們便做夫妻至於孩兒,我知城南有個富戶人家,員外最是心慈的,咱們趁夜去偷偷扔在他家門口,必有養育。”
姚氏霍然站了起來。
□一陣撕裂疼痛,腰痠腳軟,幾乎站不住。
“這是咱岳家的孩子我是你弟妹,你,你怎能”
“怎麼不能?”堂兄一拍桌子,“這年頭養活自己就不容易了,要養當然是等你替我養個親生兒子,養別人的兒子做什麼?”
他一邊動口,一邊竟是色迷迷地伸手欺向姚氏因生育而高漲的胸脯上來。“人奶最補,弟妹哥哥我光棍了三十七年,今個是老天開眼,叫我照顧弟妹下半世。”
姚氏一個耳光摑在堂兄面上。
堂兄一愣,口中罵了一句,反手摑了回去。
男人力大,姚氏被一掌打伏在炕上,眼冒金星,幾乎壓著麟兒。
堂兄不耐煩地將嬰孩推向側鄰。“弟妹雖才生育,但哥哥不嫌棄你。弟妹的小嘴兒來為哥哥解解乏,好歹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
姚氏暈眩中下意識伸手去護麟兒。
忽感觸手冰涼。
定睛一看,卻是窗臺上的雜物箱子不知為何倒落在炕上,其中一把剪刀,就隔了嬰孩一寸,險些傷及。
堂兄業已撲了上身,亂摸亂搓。
姚氏還有什麼可想?
一把剪刀,反手就戳穿入堂兄高漲的□,正中□。
堂兄吃痛,嗷地一聲高叫,跳了起來退開。
姚氏不知道勇氣何來,手中剪刀對著堂兄投擲出去。
剪刀居然不偏不倚,正中咽喉!
堂兄再難發出半聲哀嚎,直挺挺地僵了一會,緩緩倒了下去。
姚氏欲哭無淚,伏在炕上喘息半日,忽然起身,竟是摸過桌上燒雞,慢慢撕來吃下肚。
吃完整隻燒雞,她又喝了一小口酒,然後抱來身旁的嬰兒。
他出世一日一夜,因姚氏受了驚嚇尚未開奶,還不曾進過一點食水。
姚氏解開衣襟,將嬰孩湊了上去。
“用力吸娘要開奶,你才能活。快快用力吸罷——”
窗外,塗九歌笑了笑,轉身欲離。
明月下一個陌生女子豐胸細腰,膚色黝黑,迎住塗九歌目光。
“媧皇親臨,是感應到迦樓羅應世之兆了麼?”塗九歌沉聲問。
“——你倒還認得我。”
“怎會忘。”塗九歌的眸子明亮,細細看來,竟與女媧有幾分相像。“屋中好戲,都看見了?”
女媧點頭。“人說稚子三歲殺人,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