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成玉琴,名為繞樑,獻於莊王。
莊王迷戀琴中幽魂,朝政難思。樊姬獻諫,莊王終以鐵如意錘碎琴身,以絕情念。
一瞬間,春秋戰國時候那些情事,竟已距離如此遙遠。
韓琴的幽緒,漸漸溶入江水運河中,化為飛沫。
一時暖風燻然。
船家夫婦在船尾輕輕對唱起來船歌。
“姐兒頭上一枝花呀一枝花。
迎風隨浪逐呀逐彩霞。
春來冰雪兒化,江上對對綠頭鴨。
姐兒的小嘴不呀不說話,只隨我歸家。”
俚俗曲子,聽得人忍俊不禁。
“喂,仕林啊。”戚寶山啃著牛肉,忽然動心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許仕林一呆。“我?”
“是啊。上科的狀元可是娶了位郡主呢。要是你考中狀元的話至少也有相輔千金,名門閨秀供你挑吧?說說看,你喜歡啥樣的。”
許仕林凝神細想。“那寶山兄,你喜歡什麼樣的呢?”
“我當然是喜歡碧蓮妹妹這樣的了!還用問?”戚寶山答得坦蕩。
仕林瞟一眼碧蓮,見碧蓮聽而不聞,正努力剔一塊排骨,忍不住一笑。
“我呀,我喜歡,恩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輕雲蔽月,迴雪流風就這樣的吧。”
“好熟的句子”
戚寶山皺眉苦思,卻被碧蓮一口說破——“他喜歡的是宓妃。”
“宓妃又是誰?”
許仕林噗嗤一笑。“洛神。”
“這也太太太奢求了吧?人間絕色倒也罷了,這洛神可是仙子呀,仕林你真要尋個天仙樣的女子才肯麼?”戚寶山一臉正直地問。“況且,你本來已經這麼漂亮秀氣的,再找個仙女,該生下什麼樣的兒女來?想不出,想不出。”
“我開玩笑的,寶山兄。”許仕林悠悠道。“人生一世,要尋一個攜手同遊之侶,斷不在才貌姿質,而在於心。”
“什麼心?”
“砰然心動之心。”
戚寶山不依不饒。“仕林啊,我雖是粗人,好歹也不笨。你繞來繞去,還是沒答我,什麼樣的女子會讓你砰然,然後心動嘛!”
“遇到了才知啊!”仕林笑嘻嘻地,一派無辜神色。
碧蓮裝作沒有傾聽他們對話,只是看住兩側悠悠江流。
多年不曾離開江南北上了。
這十年來留在許仕林身邊,她不敢妄動一步。
而紫竹林方面,亦再未派員前來杭州。
許仕林便如一個文采極佳相貌風流的普通少年,讀書應考,漸知世故,終於成人。
如今這一考,一動,一中,一行。
萬千纏繞的暗流漩渦,盡在舟底。
杭州的光風霽月,殘雪餘晴都成過往。
接下來的修羅戲場,該是汴梁。
(3)
汴京。
趙煦將碩大的青花一腳踢翻。
劉賢妃紅著眼圈坐在一旁。
偌大一個延慶殿中,竟無人敢來勸慰。
隔了好一陣子,才聽內侍通傳:“太后娘娘到——”
兩宮太后,來的自然是心疼嫡親子的朱聖瑞。
“母親!”趙煦不等朱聖瑞開口,便先自撩衫跪下了。
“皇兒!”朱聖瑞一驚,皇帝因為何事行此大禮?“快快起身,莫教外人看見了。”
趙煦煩悶地起身,扶著朱聖瑞到榻上坐下。
“國師今日陛見,上奏請立簡王為皇太弟。”
朱聖瑞一驚。
劉賢妃委委屈屈地過來叩見。
“娘娘要為臣妾做主。臣妾是個無福之人,沒法子保住茂兒可是這三千後宮,莫說還有皇后姊姊在上,難道全不能生養了不成?”
——太子趙茂,不足三歲。半年之前,染病身亡。
“起來說話。”朱聖瑞嘴上安慰著,心卻如針刺樣痛。
——後宮自能生養,但命祚不長的,卻是皇帝本人,又能奈何!
林靈素為趙煦續命已有九年之多。
當初言明:少則三年,多則十載。
眼見著,便是盡頭了。
“母后。”哲宗向愛妃投去撫慰的目光,斟酌許久才開口。“兒臣想要立賢妃為後。”
不等朱聖瑞開口,哲宗便搶道,“皇后久居瑤華宮學道,自號華陽教主,於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