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哥吧?”
“不認識啊,想必是找錯人了。”
晚上十三齡上戲園子去唱戲,雪芹獨自一人喝了一頓悶酒。回到知府衙門自己的住處。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看看窗外,天空寒月如洗,一團慘白。
雪芹披衣而起,點燃蠟燭坐在書案前,仍覺百無聊賴。他抓過紙筆,飽蘸濃墨可又不知道該寫什麼,賭氣把筆扔在紙上,白紙被濺得一片墨跡斑斑。
秋已經很深了。
雪芹心煩意亂,沿街閒蕩。信步又來到秦淮河邊上二友軒小酒店。因為他經常來,堂倌已經認識他了:“曹先生您來了,還是半隻鹹水鴨子、一斤黃酒?”
“不,二斤黃酒。”
“您一個人”
“醉不了,在北京我有個外號,人家叫我燕市酒徒。”
“好好好,二斤就二斤。”
二友軒的隔壁是一家茶樓,樓上有三四個流氓地痞,圍著一個妓女你抱抱、他親親。
這個說:“別看這娘兒們大了幾歲,長得可是夠標緻。”
那個說:“高等的價太貴,咱們玩不起。”
另一個說:“所以我介紹你們找她,物美價廉!不信,把門關上,當場試驗。”
眾人大笑。
雪芹在二友軒聽得真真切切,他覺得真是汙穢、下流,不堪入耳,只好換了座位背過身去。但是無濟於事,茶樓上的話音依然傳來:“這樣沒意思,你給我們唱支小曲兒吧。”
“不能,就罰酒三大碗,我們哥兒幾個跟你車輪大戰。”
“我會喝醉的。”
“嘿!玩的就是醉美人!”
“好,好,我唱我唱。”
過了一會兒聽見茶樓上的妓女調動琴絃,然後唱道: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
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樑,
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
為何兩鬢又成霜。
昨日黃土隴頭埋白骨,
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
二友軒內雪芹聽了幾句,心中暗想:“這不是我在書裡曾經寫過的歌詞嗎?別人是不會知道,肯定是表妹!”
雪芹失手酒杯落地,他不顧這一切陡然而立衝出酒店,奔向茶樓。
沿途歌聲不斷:
金滿箱,銀滿箱,
轉眼乞丐人皆謗;
正嘆他人命不長,
哪知自己歸來喪?
訓有方,保不定日後做強梁,
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正唱到這一句時,雪芹跑上茶樓,他猛撲過去,大喊一聲:“表妹!我是你表哥曹霑哪!”
那妓女深感意外、驚詫,她只“啊!”一聲,沒做任何反應。
雪芹正欲衝上去相認,卻被兩個地痞攔住:“哎哎哎,你是幹什麼,掃你爺爺的興!”
妓女這時反應過來了,趁此機會抱起琵琶下樓而去。
“我是知府衙門的刑房師爺!再敢糾纏,把你們都抓起來!”
地痞們有些心虛膽怯:“嘿嘿,是真的還是假的?”
雪芹藉此機會,追下樓去。
沿著秦淮河邊,妓女在前邊跑,雪芹在後邊追:“表妹!表妹!你站住”
妓女跑上石橋,由於緊張,失足從橋上滾跌下去,一隻琵琶摔成兩斷。
雪芹跑過去將她扶起:“表妹,我是曹霑啊!”
“不不不,這位大爺,你認錯人啦!”
“嫣梅!”
“這位先生,我不叫嫣梅,先生您放我走吧!”妓女言罷推開雪芹,步履蹣跚走下橋去。
雪芹被拒一時語塞,但他突然悟到拒認是假,雪芹緊走幾步追上歌妓:“請你告訴我你剛才在茶樓上所唱的那支曲子,它的曲詞從何而來?”
“這”
就在此刻,雪芹意外地發現當年贈給表妹的碧玉麒麟仍然戴在她的項間,雪芹一把抓住嫣梅:“表妹,天不為公,地不為憑,這碧玉麒麟就是千年的憑證,你是我的表妹嫣梅啊!”
嫣梅一頭撲在雪芹懷裡:“表哥,我沒臉再見親人啦!”
有人感懷成詞,歌詞如下:——
琴已斷,弦卻連,
見時更比別時難,
引頸北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