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梅有意發問。
“北京回不去,江寧待不下。要唱戲,恐怕只有在沒人聽的地方唱嘍。”
“唉——”嫣梅十分感嘆。
“嫣梅姑娘想聽嗎?我就侍候您一段。”十三齡說著,站起身來邊歌邊舞:
漫搵英雄淚,相離處士家,
謝慈悲,剃度在蓮臺下。
沒緣法,轉眼分離乍。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那時討,煙蓑雨笠卷單行,
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
“技藝精湛,不減當年啊!”雪芹深有感慨地說。
“那就再來一段兒。”十三齡還欲再唱,卻被李鼎攔住:“別唱了,夜深人靜的。”
十三齡一樂:“好吧。”他從腰裡取出一些碎銀子:“我這兒還有點兒散碎銀子,拿著做盤纏吧!”
“我有。我還有。”
“別客氣了!”說著把銀子塞在雪芹手中。
“你們在這兒歇到天亮再走,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說罷欲待離去,復又轉過身來:“芹哥兒,令叔曹頎在靈巖寺出家了,你順路應該去看他一眼。”
“是嗎?!”雪芹把十三齡送到門外,雙手抓住他的胳膊:“齡哥,今日一別何時再見啊?”
十三齡搖了搖頭:“我也說不準”
“齡哥,這次江寧重逢我覺乎著你要幹一件什麼事兒。”
十三齡一樂:“兄弟,你真機靈,是要幹一件大事。不過,眼下不能說,跟你也不能說。如果辦成了,你一定會知道!”
雪芹一愣:“驚天動地?”
十三齡一陣激動一把抓住雪芹的手,向他頻頻頷首。
兩個人站在門外,誰也沒再說什麼,默然良久,最後還是十三齡跟雪芹說了一句:“夜深了,風大,後會有期。”
言罷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長清縣郊外,靈巖寺的菜圃裡,有一個老和尚手持鋤頭,在菜園裡侍弄菜蔬。
雪芹端詳半晌,急步上前:“五叔!”
老僧神情木然,一語不發。
“五叔,我是曹霑呀!您不認識我啦!”
引路的小和尚笑嘻嘻地說:“他是個啞巴。”
“啞巴?”雪芹一愣。
李鼎對雪芹悄聲地說:“我看也不像你五叔!咱們還得趕路哪。”
雪芹無奈,嘆了口氣,只得跟著李鼎和嫣梅尋舊路而歸,當他們走到山坡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撕肝裂膽的哭聲,雪芹回身望去,只見那個啞巴和尚扔掉鋤頭,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雪芹回身上山:“五叔!五叔!”啞巴和尚拔腿就跑,轉眼之間潛入樹叢渺無蹤跡。雪芹停下腳步,兩行熱淚奪眶而出,他的心上像讓誰戳了一刀,語音低沉地叫了一聲:“五叔!”屈膝跪倒,一個頭磕在地下
雪芹和李家伯侄一行三人風塵僕僕,跋涉千里終於在通州張家灣碼頭下了船。雪芹停住腳步四下張望,碼頭上仍然非常熱鬧。嫣梅不解地問雪芹:“你找什麼?”
“二十三年前,江南遇禍,我阿瑪就是在這兒,一下船就讓慎刑司的番役給逮走啦!”
“唉!我們家也是一樣,往事如煙,別想它了。今天是八月中秋,你跟如傘��猛旁病!�
“可你真能忘得了嗎?”
“可也是啊。”嫣梅點了點頭,“苦海冤河,切膚之痛,痛心疾首啊!”
李鼎無意插話,嘆了口氣,揚聲誦道:“阿彌陀佛!”率先離去。
雪芹與李家伯侄一行回到小臥佛寺的東跨院,但見房門落鎖,而且鎖上已有鏽痕。
“咦!如傘�岬僥畝�チ四兀磕忝遣�渡院潁�胰ノ飾史秸傘!毖┣鬯低曜�砼芟蠔笤海�吹椒秸稍呵崆梅棵牛骸霸呂史ㄊΓ�沂茄┣勰模�一乩蠢病!�
房門開處月朗站在雪芹面前:“啊!是芹哥兒,快請進來。”
雪芹邊請安邊問:“如傘�兀�孟窶肟�芫昧恕!�
“你走之前她就懷孕了。給你道喜。”
“咦!她沒跟我說呀!”
“她怕跟你說了,你就不下這趟江南了。所以你走之後沒有兩天,丁大爺就去回稟了陳太太,陳太太就把她接回孃家去了。你快去吧,我算計著也就要臨盆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祝你喜得貴子。”
“哎,謝法師了,借您吉言,借您吉言。”雪芹大喜過望,請了個安磨頭就跑。
雪芹連躥帶蹦地來到東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