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歌唱晚雁失群,
壯志難抒悔素心。
一葉孤舟煙浩渺,
無鎖無枷待罪身。
日已黃昏,鳥雀歸林。忽然一陣狂風,只吹得亂雲飛渡,江風裹著碎雨飄然而落。李鼎頓覺通體生寒,他舉目四望最近處只有三間茅舍,屋頂上冒出一縷炊煙。
李鼎緊跑了一陣,躲在茅舍簷下避雨,誰能料得到這雨越下越大,李鼎只好叫開茅舍的門,請求人家讓自己進去避避雨,開門的人是一位布衣儒生。這儒生很有禮貌,把李鼎請了進來,寒暄之後分賓主落座。
這儒生給李鼎盛了一碗熱米湯:“老夫子到這荒涼的江邊,是來散悶的嗎?”
“我看先生是位誠實的讀書人,故不相瞞,我是去江北驛站,打聽十年前江寧織造曹家,在京中又遭籍沒的訊息的。”
“江寧織造曹家”這儒生聽後有些動容。他上下打量李鼎一陣:“不敢動問,老夫子高姓大名?”
“在下姓李,單字名鼎”他發現這讀書人很想知道得更多,便補充了一句:“當年蘇州織造李老爺,便是先君。”
“噢!久聞大名,失敬!失敬!敢問李老夫子可曾聽說過,已故江寧學政溫劍臣這位老先生嘛?”
“哎呀!不單聽說過,我們還是老相識啊。當年我每次從蘇州來江寧,我們必有詩酒唱和。”
那書生聽到這兒,霍然而立,轉過桌角一揖到地:“老伯在上,容晚生重見一禮。”說著就要跪下磕頭。
李鼎急忙起身抱住:“還沒請教先生尊姓大名,怎敢受此大禮。”
“溫學政是晚生的恩師,我叫施清泉,從五歲就跟恩師讀書,名為師徒,情同父子。恩師昇天之後,我也萬念俱灰,決心不涉仕途。在前村設帳教讀,無非口而已。”
“那,先生一定知道溫老夫子的墓地在什麼地方吧?”
施清泉走到門邊,雙手推開房門,用手一指,但見一座孤墳及溫劍臣的墓碑,在風雨之中埋恨江堤。
李鼎百感交加,一陣激動,不顧風狂雨暴直撲墳前,拜倒於地悲聲大放。
清泉拿了一把雨傘追了出去,為李鼎遮住風雨,口中大聲地喊道:“恩師泉下有知,當感鼎老義膽俠腸。”
一夜風雨未停,李鼎進不了城。只能留宿施家。
嫣梅自然焦急萬分。偏偏晚飯後尹大人又差家人來請李鼎,過去下棋。嫣梅並不隱瞞伯父去江北驛站,打聽訊息的經過。那家人看看窗外:“這雨怕是停不了啦。姑娘一個人過夜只怕欠妥。我回稟一聲,請夫人派個丫頭過來陪陪姑娘吧。”
嫣梅連說:“不必麻煩夫人了,我一個人能行。”
那家人未置可否,打著雨傘走了。
果不其然,二更剛過,嫣梅正在燈下讀書,忽然窗外傳來一陣雨點兒敲擊著雨傘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女孩兒的笑聲:“嘻姑娘還沒睡吧?”話音未落,房門已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十八九歲的丫環,名叫銀紅。
嫣梅連忙迎上去,接過銀紅手裡的雨傘:“銀紅姐,快進來坐。”
“大人知道李師爺今天沒回來,夫人就讓我來陪陪姑娘。”
“真是得謝謝夫人,也得謝謝銀紅姐。”
兩個女孩兒說了會子閒話,已是時交三鼓了。於是二人進到裡間屋,脫衣上床準備入睡,嫣梅脫了外衣,露出項間的碧玉麒麟。銀紅一見,一聲驚叫:“哎呀!您這隻碧玉麒麟跟我們姑娘的那隻,竟是一對嘛!”
“是嗎?”
“您摘下來,讓我仔細瞧瞧。”
嫣梅摘下來遞給銀紅,銀紅正反兩面仔細看過:“沒錯,這兩件寶貝定然是一對兒,兩個麒麟頭頂著頭,分明是出自一人之手。”
這件事說過之後也就過去了。嫣梅、銀紅熄燈入睡。
翌日破曉,雨過天晴。李鼎歸來告訴嫣梅遇見施清泉及找到溫劍臣墓地的經過。嫣梅也很感嘆了一陣子。
時序輪轉,韶光流逝。彈指一揮間又是一年多過去了。有一天李鼎從尹大人的書房回來,臉上變顏變色,又驚又憂,剛一進門就抓住嫣梅的手說:“孩子,尹大人給咱打聽著你表哥他們的訊息了。先說他們家有位姑娘帶著丫環出家為尼,死在廟裡。接著是你表哥成親那天抄的家,你表嬸懸樑自盡,你表叔死在天牢。抄家的原因,還是為那對金獅子,它怎麼就跑到理密親王府裡去了呢?”
“我表哥呢?”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