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貴表示贊同,末了還叮囑:〃阿威,如果我女人問起我,別說我在這裡。〃
陳百威沿舊路往回走,但房屋太密,記不清方向,迷路了。
心裡十分焦急,後悔在香珠面前誇下海口。
天上無月,星星在灰濛濛的夜空中時隱時現。
現在惟一的辦法是走出住宅區,再重新尋找路口,這樣就要耽誤時間。
果然,當陳百威走出住宅區,才發現返回中因轉錯了彎把方向弄反了。
南叔家已寂靜無聲,顯然,已錯過了搭救南嬸的時候,點上燈,屋內東西一片狼藉,太師椅、八仙桌被砸爛,牆上東一個洞、西一個孔,頂上的瓦也戳下不少,各種棉被、衣物扔得滿屋都是。
從何南家出來,陳百威聽得隔屋有〃嚶嚶〃的女人哭聲,便知是文貴的〃老婆〃,他決定過隔壁問問情況。
文貴家也被砸了,女人正趴在桌上哭,見陳百威來了,便纏著領她去找文貴。
女人名叫黃醜蓮,馬臉、黑面板,自小被父母送給妓院,妓院嫌醜不願要,在灣仔碼頭一帶販賣瓜子為生,後來先後找了三個碼頭搬運工丈夫,頭一個為爭地盤與人打架死了,第二個也因為無意中搶了另一夥人的生意被推下海淹死了第三位是牛高馬大的搬運工鍾盛富,同居一段時間鍾盛富聽說她剋死了兩個丈夫,嚇得躲在工地上不敢回家。
鍾盛富在一次扛三百斤重的貨物時閃了腰差點掉下海,於是更相信黃醜蓮命帶〃八敗〃,是〃剋夫〃的掃帚星,決心甩掉。
一天,專靠吃嘴皮飯的文貴來碼頭設局騙錢,鍾盛富知道文貴一肚子詭計,於是討教於他。
文貴喜出望外,要鍾盛富給他二十大洋,說他命比鋼硬,不怕克,願娶黃醜蓮為妻,鍾盛富當下給他二十塊大洋,並立下字據,保證從此黃醜蓮歸文貴。
文貴得了錢,暫時有吃有玩,在筲箕灣租了房子,和黃醜蓮同居起來。
黃醜蓮乃命苦之人,吃苦耐勞,白天到處拾破銅爛鐵維持日常開銷,指望能和文貴做長久夫妻。
但文貴根本沒有和黃醜蓮長久過日子的打算,如今有機會當然一腳蹬開。
陳百威因為文貴有吩咐,不敢向黃醜蓮說出文貴去處,只說:〃我們失手打死的人,貴叔也要吃官司,你好生在這裡待著,等沒事了貴叔一定會來找你。〃
黃醜蓮搖頭:〃我知道文貴不會回來,男人沒有一個不嫌我醜,你不要哄我了。
只是想到當初他花言巧語哄我,心就不甘,想當著面和他說幾句話。〃
黃醜蓮止住哭,隨後告訴陳百威,他們離去後,一夥人就衝入何南家,又逼著黃醜蓮要人,黃醜蓮言明她和文貴的關係同鄉會才放手。
沒多久,南嬸返回來了,被抓住拷問。
黃醜蓮說:〃拷問到最後沒有結果,就把南嬸裝進一個麻袋裡帶走了,如果你早來二十分鐘,剛好還可以碰上。〃
陳百威離開黃醜蓮返回水坑口,先去彭昆租房尋找,又去梁府,都沒有動靜。
由於來港時在船上沒睡好覺,倦意上來,陳百威在皇后大道找了一個橋洞睡覺,也不管蚊子了,養足精神明天要去春園街市場找人。
再說何南一行人走出筲箕灣,文貴便提議找熟人借宿。
何南是個厚道人,熟人雖不少,但不忍心深更半夜去打攪人家,搔首道:〃俗話說,寧願三歲死娘,不願三更離床,這時候叫醒別人,比要命還殘忍。
我們還是找個乾淨地方休息一下算了。〃
文貴撇著嘴說:〃我可吃不了這份苦,露天過夜,不給蚊子吃了才怪,要不跟我走,這附近我有熟人。〃
文貴的熟人在灣仔碼頭。
夜晚的海風很大,帶著涼意,何南父女隨著文貴在簡陋的工棚裡轉來轉去,最後來到一棟木板釘成的工棚前停步。
文貴拼命敲著門並大聲叫喊:〃阿富,起來,起來!!〃叫了十幾聲還是沒有回應,這時隔壁有人罵道:〃叫你個頭,煩死了,給我滾!〃文貴像抓著了救命草:〃我是阿富的朋友,老弟,別煩躁!〃〃你是阿富的朋友,也不要影響我休息。〃
又有人提醒道:〃好了好了,棚子那麼簡陋,伸手進去撥一下閂門就開了。〃
文貴一弄,果然開了門。
文貴走進去,摸黑拈了一條大漢的耳朵:〃阿富,你死了是不是?!〃這大漢猛地坐起,喝道:〃誰?吃多了哇?〃文貴幹咳一聲:〃別嚷,是我,快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