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情況的這種變化,不但影響了語言,而且影響了文體。
這樣,所有的人不僅都要使用同樣的詞彙,而且都要對每個單詞有同樣的理解。在文體方面所作的規定,將幾乎全部廢除。詞語將不會再有粗野和文雅之別。各行各業的人無論到什麼地方,都將使用大家共同的語言和詞彙。詞的來源同人的出身一樣,將完全被人們忘記。語言的渾成一體,將同社會的渾成一體同樣出現。
我知道,詞的好壞之別,並不取決於社會的形式,而是取決於另外的因素,但這個因素必定來源於事物的同一性。
有些詞語和句子之所以粗野,是因為它們所表現的意思實在低階下流;而另些詞語和句子之所以文雅,是因為它們所描寫的物件具有高尚的品質。
在等級之間的界限日趨消失的過程中,並不能完全取消這種差異。但是,平等卻不能不破除思想方式方面的那些純屬任意和硬性規定的東西。我甚至認為民主國家將永遠不會象其他國家那樣重視我在上面所說的詞必然有好壞之別,因為在民主國家,沒有人能在教育、知識和時間方面使自己長期去研究語言的自然規律,沒有人能透過自己考察這些規律而使它們受到重視。
我不想不講民主國家的語言與其他國家的語言的最後一個不同特點,而就此停止。
我在前面已經說過,民主國家的人民愛好而且往往是熱愛一般觀念。這既來自他們固有的優點,又來自他們固有的缺點。對一般觀念的這種愛好,透過長期使用通用的詞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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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美國的民主怎樣改變了英語58
抽象的觀念,以及如何運用這些詞語和觀念,而表現在民主國家的語言上面。這既是民主國家語言的一大優點,又是它的一大缺點。
民主國家的人民之所以熱愛通用的詞語和抽象的觀念,是因為這樣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可以提高思想,把大量的物件囊括在一個小小的範圍之內,並有助於智力活動。
一個民主的作家,只喜歡用“才幹”一詞抽象地說明有才能的人,而不深入到這種才幹的具體應用細節。他會用“現實”一詞一筆帶過目前發生的一切,用“偶然性”一詞去解釋世界上在他說話當時可能出現的一切。
民主的作家在不斷創造這類抽象名詞,或者使語言中的抽象名詞的含義越來越抽象。
此外,為了寫作簡潔,他們還把抽象名詞所代表的事物人格化,使它好象是一個真人在活動。比如,他們說:物力。。
喜歡人才支配它。。。。。。。。
用我自己的例子來說明我的這個想法,是再好沒有了:我往往從“平等”一詞的絕對意義來使用這個詞,我也在許多地方把“平等”一詞人格化。比如,我有時說平等可使某事如何,有時又說平等不會使某事如何。
我們可以斷言,路易十四時期的人決不會說這樣的話。由於他們沒有親身享用過平等,所以他們的頭腦裡也不會想到享用平等。與其說他們沒有使用這個詞,不如說他們沒有親自體驗過平等。
在民主國家的語言中,這類抽象名詞比比皆是,而且每個人在使用的時候不必跟特定的事實聯絡起來,所以它們一方面在擴大思想,另一方面又使思想模糊不清了。它們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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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一部分
使語言的表達簡潔了,但卻使含意不明確了。然而,從語言的實際運用來說,民主國家的人民更喜歡模糊不清,而不願意下功夫推敲。
我不知道這種模糊的語言對於用它講話和寫作的民主國家的人民是不是具有某種隱秘的吸引力。
生活在民主國家的人,由於經常要靠個人的智力活動能力進行判斷,所以他們的活動總是處於遲疑狀態。而且,由於他們的環境在不斷變化,所以即使他們的財產沒有變動,他們的思想也不會永遠停止於一點。
因此,居住在民主國家的人,幾乎總有一種猶疑不定的思想,並需要用泛泛的詞語來概括這種思想。既然他們無法知道今天表達的思想能否適合明天遇到的新情況,所以自然要愛好抽象的詞句。抽象的名詞猶如一個兩層底的箱子,你願意往裡放什麼觀念就放什麼觀念,而把它取出來時又能不讓別人發覺。
籠統的和抽象的詞語,本是一切民族語言的基礎。
因此,我並不認為只有民主國家的語言才有這種詞語。
我只是說,在民主時代,人們特別喜好創造這類詞語,經常孤立地使用最抽象的詞義,而且不管在什麼場合都拿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