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從事研究學問的人,重視政治和商業利益甚於重視哲學或純文學的思辨。
多數所創造或採用的詞,大部分帶有由此所產生的習慣的色彩。這些詞主要是為表達實業的需要、政黨的激情和公共行政的細節而服務的。這些方面的語言將來還要不斷發展,而形而上學和神學方面的語言則將逐漸被拋棄。
至於民主國家的新詞的來源和創造方法,都是不難解答的。
生活在民主國家的人,對於羅馬人和雅典人所用的語言一無所知。
他們不必到古代語言中去找他們所缺乏的詞彙。
即使他們有時也求助高深的詞源學,一般也是出於用以表示自己也能對已經死去的語言進行探微的虛榮心,而不是出於他們的頭腦天生就能如此博學多才。
因此,最愛探求詞源的人,有時反而表現出最大的無知。總想拔高自己的民主願望,經常使他們喜歡用一個希臘或拉丁的名稱來顯耀自己的並不高貴的職業。
他們以為,職業越是低下,表明自己越無學問,而名稱越是好聽,則可以顯示自己學識更淵博。比如,法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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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索演員,就用希臘語的Acrobate和拉丁文的funambale來稱謂自己。
民主國家的人民對已經死去的語言一無所知,但可以隨時到現在活著的語言中去借用新詞,因為各國人民之間不斷往來,並在日益增加的互相接觸中彼此隨時仿效。
但是,民主國家的人民,主要還是從本國語言中去尋求革新的手段。
他們有時將早被人們遺忘的用語再拿來使用,或對某個階級專有的用語加以引申而使它成為普通話。許多原先只屬於某一派別或職業的專門用語,就這樣成為一般的用語了。
民主國家改革語言文字的最常用辦法,是對流行已久的用語賦予新義。這種辦法非常簡便易行,不需要什麼學識就可以運用,甚至沒有學識的人更便於應用。但是,它卻會對語言帶來極大的危害。民主國家的人民在這樣增加一個詞的新義時,有時會使原來的詞義和新增的詞義混淆。
一個作家先把一個通用的詞彙解釋得稍微離開原意,隨後就這樣修改詞義,以使那個詞彙更符合自己的目的。也會出現另一個作家,由另一個方面來理解這個詞彙的詞義。第三個作家可能對這個詞彙另作新解。結果,由於既無一個公斷人,又無一個常設的法庭能夠最後確定該詞的義意,而使詞義處於遊移不定的狀態。因此,作家們所表達的思想看來不止一個解釋,而好象有一大堆解釋,讓讀者去猜測作家的原意。
這是民主的一個令人遺憾的結果。我寧願讓我們的語言充滿中國語、韃靼語或休倫語的單詞,也不希望法語的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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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美國的民主怎樣改變了英語38
詞義混淆不清。諧聲和押韻,只是語言的次要美。在這類問題方面,一般都有許多規定,但可不必嚴格遵守。如果沒有明確的詞義,則不會是好的語言。
平等也必然使語言發生一些變化。
在貴族時代,各個民族都閉關自守,互不往來,喜歡保持自己的特點,所以幾個本來是同源的民族,卻往往彼此視為外人,以致不能再團結一致。最後,它們的語言也不再相同了。
在這樣的時代,每個民族的內部又分為若干階級,各個階級之間很少往來和混合。各個階級都養成並固定自己所特有的智力活動習慣,選用一定數量的單詞和用語象遺產那樣代代相傳下去。因此,在同一通行的語言當中,又有窮人用語和富人用語、文人用語和通俗用語。
階級之間的界限越深,階級之間的壁壘就越嚴。在語言方面,也必然如此。我敢斷言,在印度的不同種姓之間,語言的差異大得令人不可思議,不可接觸者的語言同婆羅門的語言差異大得同他們之間的服裝差異幾乎相當。
反之,當人們不再受等級的限制,而可以不斷相見和交往時,即在種姓制度消滅和階級界限取消而人們混合為一體時,語言的一切詞彙便可以通用了。凡是不能為大多數人所採用的詞彙,必然被淘汰;而儲存下來的詞彙,則形成公用的詞彙總藏,每個人都可以隨便從中選取自己使用的詞彙。
使歐洲出現幾種通行語的一切方言,幾乎都將明顯地趨於式微。
在新大陸上,已經沒有方言土語。舊大陸上的方言土語,也將日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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