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安和瑪麗安以後跟你住在一起嗎?」
「已經住在一起了啊,從昨天開始。有問題嗎?」
「沒有。」
其實這樣我稍微放心了點,到底為什麼自己也不明白,反正就是覺得這樣安全。至於是誰比較安全這個問題也沒怎麼考慮。
「那麼,現在幾點?」
「八點快八點半了。」
「啊啊,好好一個初夏之夜就完了。至少找個地方吃點好吃的吧。泉田君,今晚作為瑪麗安和露西安的歡迎會,去吃她們倆喜歡的料理吧。你沒意見吧?」
除了這樣我還能去哪呢。既然被拒絕參加搜查,最多隻是作為目擊者兼輕傷者待機了。我把地址、姓名、職業和電話號碼告訴搜查警官之後就可以回家了,反正光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
「好吧,我當然從命。」說完才發現,這樣我就得接著陪涼子了而她早已經走開,不容我辯解。
回到宿舍開啟電視,深夜的新聞節目在報道玉泉園的慘劇:死者五人、重傷者三十八人。綠光幽幽的「螢火蟲之夜」就這樣結束了。
一夜無辭,東方天明。
新宿御苑的奇怪事件也好、食人螢火蟲的出現也好,都沒有成為報紙頭條。我在宿舍的餐廳一邊吃麵包片一邊開啟早報,頭版頭條是如下的可喜可賀的報道:
「幹得漂亮 日本大金星!」
「打敗稱王稱霸的巴西隊!」
「列島興奮!激動不已!」
前一天,也就是東京發生奇怪事件的日子,名古屋在舉行「五大陸杯」足球賽,日本代表隊以二比一的比分擊敗了巴西隊。在體育界固然是讓人稱快的大事,作為一般報紙的頭條就差點了吧,我想。早有諷刺說,日本的媒體以國營放送協會(KHK)為首,根本就變成了活動廣播機構而不是真正的報道機構,這種指摘也未必不是事實。
我看見手上包著的繃帶,沒什麼稱得上「疼痛」的痛感,既沒有發燒也沒有變身成人狼什麼的。
已經到了系領帶穿西裝的功夫就會有點出汗的季節了。
乘地鐵二十分鐘就到警視廳了。電梯滿員,我從樓梯走到刑事部參事官室。
「早上好!」
貝塚聰美巡查的聲音和阿部真理夫巡查的聲音重疊著。阿部巡查是個能讓人誤以為年輕摔跤選手的大個男子,到前幾天為止一直在搜查四課幫忙。
「我已經見過參事官了。」
「啊,是嗎。這麼早就來上班了啊。」
「昨晚可了不得哦~,網上都有各種評論呢。」貝塚聰美對網上的世界很瞭解,一時間她想起來慰問我的傷情了:
「螢火蟲有毒的哦~」
「啊,這樣的嗎?」
「有個英國的醫生寫的書裡說的。螢火蟲含有對心臟有害的成分,吃三隻以上就會死掉的。」
我苦笑一下:「什麼嘛,被刺或者被咬不會死掉啊。至於吃了會死麼哪有人吃螢火蟲啊!」
「蝗蟲和蜜蜂倒是可以吃的。」
阿部巡查的好像被自己說的這話刺激了想象力,咽喉有點噁心似的嘔了一下。他是個比外表看起來細膩得多的人。
「怎麼了,阿部君討厭蟲子嗎?」
「啊,我討厭腳多的蟲子。蛇之類的就沒關係」
這麼說我正好相反。
隨著開門的聲音,藥師寺涼子警視從她的個人辦公室目光灼灼地走出來。
「泉田君,上班了要立刻來見上司。」
「是,失禮了。」
「辛苦了!」丸岡警部在窗邊的桌子上揮手,我向他注目還禮,一邊整領帶一邊進了涼子的辦公室。
跟洛可可風格的房間不太相稱我的視線被吸引住了。並不是什麼髒東西之類,但實在很不相配:涼子桌子上擺的是漢和辭典和好幾本「中國名詩全集」。
看我呆住了,涼子推過來其中一本開啟著的說:「讀!」
這是一首每行五個字共十行的詩:
南山何其悲 鬼雨灑空草。
長安夜半秋 風前幾人老。
低迷黃昏徑 嫋嫋青櫟道。
月午樹無影 一山唯白曉。
漆炬迎新人 幽壙螢擾擾。
我並不具備讀解漢詩的素養,但是就在品味這合計五十個漢字的時候,背上也生出一絲寒氣。漢字這種表意文字果然了不起。
「長安和螢之類的文字我倒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