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武藏最後一面,於是,我被帶到了日軍司令部的地下室裡。武藏鬼雄冰冷的屍體躺在手術檯上,我走上去用手撫摸著他的身體,第一次近距離地看清了他的真實面目和身材。之前執行任務時,他總以各種不同的容貌出現。武藏鬼雄最讓人害怕的是——在需要不同容貌的時候,他的身材能透過縮骨術刻意調整。
此時,我站在地下室裡,面對著一個陌生的矮個子中年男人的屍體,唯一能確定他身份的東西是特高課給已犧牲的軍人腳踝上掛著的小鐵片。
在那一晚,我仍然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面對著戰友的屍體,我滿懷敬意地獻上了一個軍禮,然後站得筆直,目睹他在火光中化為灰燼。
對於特高課高層所稱的武藏鬼雄的死訊,我是深信不疑的。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一年以後,在這個陰森恐怖的地下世界,當我對於自己的未來完全絕望的時刻武藏鬼雄,會再次出現,並且,給予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機會。
那是在我與美雲被當成實驗品剝皮後次月的一個夜晚,我們和平日一樣,半人半鬼地蜷縮在玻璃隔間的角落裡。玻璃門突然開啟了,“咔咔”的皮靴聲傳了過來。美雲還是低著頭,她不敢面對任何一個走到玻璃牆外觀察我們的研究人員。
我卻仰起了臉,熟悉的皮靴咔咔聲告訴我,進來的是軍部的高階軍官。
面前是身材魁梧的大佐軍銜士官,面板黝黑,修剪得非常整齊的短髮,證明他在軍隊裡的地位不低。他大踏步地走到我面前,隔著玻璃牆死死地盯著我。
半晌,他對身後的兩個士兵揮了揮手,那兩個士兵遲疑了一下,緩緩地退出了房間,並關攏了外面的鐵門。這位軍官看著鐵門由外向裡合攏後,緩緩轉過頭來,眼神由之前的嚴峻,換上了一種似乎滿含著深情的凝視。我愣住了,在記憶裡搜尋著對方是否曾經相識。
我自認為自己的記憶力不差,最後,確定我與面前的男人從未謀面。正想到這兒,這位軍官說話了:“雲子,我是鬼雄,武藏鬼雄!”
我愣住了,嘴角抽動了幾下,想要說出話來,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面前的武藏穿著筆挺的軍裝,領口彆著閃亮的軍銜。而我呢?如果我只是因為違反軍紀被囚禁的軍人,那麼我最起碼還有一點尊嚴來面對他。可是,武藏面前的我,不過是九日研究所裡一個如普通小白鼠般的實驗品,並且還是個面目全非、一絲不掛的實驗品。
我下意識地把雙腿併攏,試圖遮掩私密處,隨即雙手抱胸,儘可能地遮住胸前已經沒有面板的乳房。我微微地嘆了口氣,把頭扭向一旁。我曾經是大日本帝國的驕傲,所以,我現在不可能在他面前流淚,不可能對面前這個曾經親密的男人哭訴軍部在我身上的所作所為。因為大日本皇軍的字典裡,除了對與錯,沒有理由和藉口去推諉責任。甚至可以說,我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武藏默默地看著我這些小小的動作,他也是特高課裡的高階特務,對於各種人,面對各種事件時的細微動作所反映的內心想法瞭如指掌。於是,武藏迎合著我的尷尬,把頭扭了過去,儘可能地給我一些尊嚴。半晌,武藏才說道:“雲子,南造鬼雄真是我的孩子嗎?”
武藏的這句問話,迅速燃起了我內心深處的求生渴望。目前除了土肥先生,所有人皆以為我的孩子是武藏鬼雄的後代,就連武藏鬼雄本人也誤以為我孩子的親生父親就是他。那麼,面前的武藏,會不會
想到這兒,我毫不猶豫地抬起頭來,冷冷地看著面前的武藏鬼雄,說道:“是你的孩子,不過,這重要嗎?對於軍部的任何決定而言,我們的孩子算得了什麼呢?”
武藏被我的搶白唬得臉色立馬就變了,他咄咄逼人地盯著我,眼神中放出很奇怪的光來。我心裡的那一絲希望被迅速放大,我繼續說道:“武藏,你仔細看看,看看面前的雲子,我還是個人嗎?我們為了帝國付出得還不夠多嗎?可最後我們得到了什麼?武藏,現在你所看到的就是我的結局,以及我們孩子的結局。以後,你還將等到你自己的結局。我們不過是帝國偉大計劃中一顆小小的棋子罷了。”
武藏沒有回答我,繼續盯著我的雙眼。我知道他是想要在我的眼神中捕捉到什麼,用以證實我此刻所說的話的真實性。面對著他的這個眼神,我本應強裝的倔強目光,卻不知道為何軟了下來。我連忙低下頭來,隱藏我的心虛。
武藏有沒有看出我真實的想法我不知道,他沉默了很久,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聽著他腳步遠去的聲音,我忍不住抬起頭來,想要大聲吶喊,卻沒有勇氣喊出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