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激動個啥,進咱遠山戰俘營的每個戰俘都有一份檔案在檔案館備案,包括我們這些皇協軍的兄弟也都有資料備份在那裡!你以為只有你進到遠山來才照了相啊?大夥都照了的。”
我從金爺那裡出來,便直接去了之前一直沒去過的檔案室。要知道在遠山這破地方,本來就相當無聊,能因為這已經過去了一些年份的事撥弄起好奇來,似乎也是種尋根問底的樂子吧。
管檔案的是一個比金爺還要年長的朝鮮老頭,大家都叫他李伯,歸小日本他們直接管,一口東北腔的中文說得也還流利。見我一箇中國人過來打聽逃走的戰俘和楊建他們的資料,老頭便歪著頭對我說:“這些東西可不能隨便拿出來的,你誰啊?剛調過來的吧!”
說到這兒他衝著我的肩章瞅了瞅,語氣緩和了一點兒:“都是陳年舊賬了,翻來看啥呢?就是場暴動,帶頭逃跑的戰俘叫鄭大兵,那畜生下手還真狠,搶了幾個兄弟的槍,最後弄死了咱幾十個兄弟。”
我尋思著這李伯可能也是早就被告知那戰俘逃跑事件務必要狠狠壓著的,而我不過是機緣巧合陪金爺喝酒喝高了才有機會聽到。但我想著既然來了,也不想空手回去,便給李伯遞了支菸,說:“李伯,我是新調來的邵德,那案子的實情我已經知道了,只是想看看當時跑了的那幾個犯人的情況,好在以後的工作中引起點兒警惕。”
李伯接了煙,呵呵地笑,說:“原來是新調來的邵長官哦!嗨!你早說啊!得!你等等,我拿給你瞅瞅,不過不能帶走,你在這看看就是了,正好我要出去打飯,你幫我看會兒門咯。”
說完李伯便進去折騰了幾分鐘,拿出個檔案袋給我,自己端著個飯盒屁顛屁顛地往食堂去了。
我一圈一圈地、緩緩地解著檔案袋上繫著的細繩子,那過程好像有預感一般,這解開的將是會改變我這人生命運的物證,心情很離奇地沉重了起來。
檔案袋裡只有八個犯人的資料,都是用日語記錄的,我的日語水平也還行,基本上能看懂。第一張就是戰俘鄭大兵——一個凶神惡煞的光頭,臉上滿是橫肉,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裡。鼻頭往下勾著,和他很是煞氣的容貌很不相稱。檔案上記載著他被俘時是國民黨少尉軍官。出事時才進來兩個月。
我心裡很是惶惶不安,繼續翻著其他幾個犯人的資料。當然,也沒細看,就是刻意地尋找曹正和有關九日的資訊。果然,曹正的資料被我翻了出來。照片上是個陰著眼睛的大概二十七八歲的小夥,大大的眼睛,有點兒眼袋,應該是平時要戴眼鏡的,所以拍照時才眯著眼。神情看起來卻也還算挺斯文的模樣,唯一和那五官的斯文不相搭配的是眉毛很粗。同樣地,我的眉毛也很粗,之前在軍校學習的犯罪人類學裡認為眉濃的脾氣大,易衝動。所以這小夥應該和我一樣,發起火來有點兒犯倔。
想到此,我便自顧自地笑了笑,傻子把我認成曹正,這也實在差得太遠了吧,完全不同的兩個型別。你要說把我和鄭大兵給看混還有點兒可能,都是這種粗獷模樣,和這白淨斯文的曹正看混,倒還真不應該。
繼續翻了翻,也沒看出什麼貓膩來,畢竟戰俘檔案也就一張相片和一些簡單的個人資料而已。我抬起頭來,瞅瞅天,覺得自己似乎也挺無聊的,便把手裡這些玩意兒規整了一下,往檔案袋裡放。也許是機緣吧,曹正的那張戰俘資料額外地伸出來一截,我隨意地把那一頁往外拖了拖,再往裡塞的瞬間,冷不丁看到曹正的出生日期上幾個熟悉的數字。
我連忙把那一頁重新拿出來,只見那頁上顯示的出生年月日——19141011,和我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就是說,三年前這小子也就二十四歲。我看著微微笑了笑,把卷宗重新整理好,放到了李伯的書桌上,點了支菸,等著李伯回來。
我坐在那裡胡亂地想了想,覺得我和曹正就出生年月日是一樣的,難道這在臉上還能看出來不成?能讓傻子把我看成是逃走的戰俘曹正?
也就看了那檔案後沒過幾天,戰俘裡就發生了四號房以陳海波、趙老四為首的八個人越獄事件。
出事的前一天,陸伯伯跟著日軍軍部的幾個大佐來了趟遠山戰俘營。陸伯伯私底下和我說,其實他現在已經是皇協軍高階軍官了,不需要跟著他們這些小日本到處亂跑,來遠山就是來看看我怎麼樣。
我問了姜阿姨身體好不好,還有陸旭現在怎麼樣。陸旭是陸伯伯的兒子,和我一起長大的。只是他很早就離開了東北,跟著陸伯伯以前一個北洋政府時的兄弟混商界了,據說有點兒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