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監控錄影裡的阿環,簡直成了個頭重腳輕的怪物。她盯著探頭的眼睛,其實也在盯著電腦前的我,感覺就像是在和我面對面。她在看著我的眼睛,好像還在對我說什麼話,但我聽不到任何聲音。
終於,她轉身離開了探頭,在蘇天平的臥室徘徊了幾圈,似乎都沒有困頓想睡覺的樣子。
最後阿環坐在了電腦跟前,也就是現在我的位置,探頭無法看到電腦螢幕,只能看到顯示器不斷閃爍著,幾乎是藍色的光照亮了她的臉。
看著電腦螢幕裡坐在電腦前的她,我忍不住也抬起頭來,看著窗簾箱裡的“眼睛”,大概我在監控裡也是同樣一副德行吧。
我不知道阿環在電腦裡看什麼,只見她不停地點著滑鼠,幾乎沒怎麼碰鍵盤。天哪,該不會是半夜裡閒得無聊玩起了遊戲吧?或者是在看蘇天平拍的那些DV?至少她看不到《明信片幽靈》,除非她知道密碼的話。
既然看不清楚她在幹嗎,我就使用了快進功能,直到她關掉電腦站起來。我看了一下監控的時間,這時正好是凌晨3點鐘。
在這邪惡的探頭裡,阿環的表情變得異常詭異,加上那身白衣,簡直就是個幽靈。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好像在思考什麼重要問題。
最後,她緩緩地走到窗戶前。探頭的角度無法對準正下方的窗玻璃,只能看到阿環向前伸出了手,從她手臂運動的姿勢來看,應該是在窗玻璃上畫了個圈。
接著她後退一步看了看窗戶,似乎在欣賞自己的“作品”。
她為什麼這麼做?也許那個紅色的◎本來就是她畫的?不過也有一種可能,她只是覺得好奇,在玻璃上依樣畫葫蘆而已。
這時螢幕裡的阿環戴上了風雪帽,小心地開啟了臥室的房門。她向黑暗的客廳裡張望片刻,便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並且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看著探頭下空空蕩蕩的臥室,我立刻把監控畫面切換到了客廳。於是,螢幕上出現了客廳探頭拍到的角度,我又把時間調整到了半夜三點。
果然,客廳裡出現了一道亮光,那是臥室門開啟露出的,一個白色的影子閃了出來。但隨後門又關上了,在漆黑一片的客廳裡,只能見到個灰濛濛的影子。
我立刻關掉了客廳的監控,再把畫面切到玄關頂上的視角,還是半夜三點鐘的時間。這裡可以看到一些微暗的光線,只見房門緩緩開啟了,白色的影子“飄”了出去,而大門又重新合上了。
阿環就這麼走了?她究竟是人還是幽靈?為何要不辭而別?我還會再見到她嗎?
所有的問號全都湧到了我的眼前,讓我煩躁不安地站起來,像籠子裡的野獸似的不停地繞著圈。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密集了。我轉頭看了看窗玻璃,那兩個孿生兄弟般的◎直刺在我眼中。
我渾身癱軟,坐了下來。此時此刻,蘇天平對我來說已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小枝——我日思夜想的地鐵幽靈。
阿環問我想見小枝嗎?也許她本來就知道了我和小枝的關係,明信片幽靈和地鐵幽靈之間存在某種默契吧?這荒唐的念頭如今已深入我的心底,使我深信不疑了。
是的,小枝就是地鐵幽靈。
半年多前,當我的中篇小說《荒村》發表不久,我便收到了一個自稱“聶小倩”的神秘人物的E—mail,她指出了小說中許多遺漏的地方,還提到許多關於荒村的故事,都是我聞所未聞的。
後來在表兄葉蕭警官的幫助下,我在地鐵裡抓住了暗中跟蹤我的神秘人物——聶小倩。沒想到她真是一個美麗的女孩,我稱她為小倩,而她那副聊齋裡才有的眼神,已將我深深吸引住了。
《荒村公寓》最主要的場景,就是那座叫“荒村公寓’,的老房子,可惜現在這棟房子已被夷為平地,正在建造一幢四十層高的寫字樓。
半年前,我為了查清楚荒村的秘密,不顧一切地搬進了這棟老房子。自稱無家可歸的小倩也搬進了那裡。雖然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數日,但我一直睡在三樓的房間裡,而讓小倩住在二樓收拾好的屋子裡。
所有空關著的古老宅子,總有說不盡的故事與神秘傳說,荒村公寓也同樣如此。我和小倩經歷了許多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發現了許多樁使人無法想像的秘密
其實,小倩就是小枝。她明白自己只屬於荒村,不屬於這個人間,也不可能再和我在一起了。小倩(小枝)終於痛苦地離開了我,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回到荒村,但我寧願相信她仍遊蕩在黑暗的地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