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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易風書苑_荒村歸來(蔡駿)

荒村歸來·第七日

晝(5)

我又何苦要逼她呢?世界上還有許多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們一輩子都記不起自己曾經做的噩夢,但那個噩夢確實存在過。

車子繼續在滬杭高速公路上飛馳,窗玻璃上的那張臉似乎越來越陌生了。

低頭看了看錶,現在是中午12點,離最後那時刻還剩下十二個小時

下午4點,車窗外現出鬱鬱蔥蔥的山嶺,山腳下點綴著水田和農舍,一座繁華的小城鎮近在眼前。春雨咬了咬嘴唇說:“我們到了!”

這裡就是本次長途大巴的終點——K市的西冷鎮。

此刻我的雙腿都麻了,感覺下半身已不屬於自己了,只能極其艱難地站了起來。山間雨後的空氣異常清新,在陰冷鬱悶的上海住了一輩子,很少能呼吸到這樣好的空氣,我一下車就大口深呼吸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還是那樣似曾相識。這是我第三次來到西冷鎮,雖然每次來都見到同樣的景象,但每次的心情都是截然不同的。第一次是帶著探險般的好奇與興奮,嚮往傳說中的神秘荒村;第二次則是帶著濃濃的憂傷,期望能再度見到小枝;而這一次的心情卻是五味俱全,恐懼、忐忑、惆悵、懷念、憤怒都混雜在了一起,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奇妙的化學反應。

我舉起自己的左手,青綠色的玉指環泛著幽光,在西冷鎮的天空下顯得異常妖豔。我幫春雨提著包向前走去。浙江沿海有中國最富裕的農村,這裡自然也不例外,遍地都是小工廠和樓房,似乎看不出荒村的影響。

幸好我沒在書裡寫出K市到底在哪裡,否則那些看了《荒村公寓》以後到處尋找荒村的人們,肯定會不顧一切蜂擁而至,說不定還會給西冷鎮帶來額外的商機呢,到時候他們該恨我還是謝我呢?

春雨催促我快點走,因為阿環留給我們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八個小時了,這是一個用手指頭都數得過來的時刻表。

我們在路邊隨便吃了些點心當做晚飯,接著橫穿過整個鎮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輛去荒村的車。這是輛破舊不堪的農用車,要去荒村拉一批錫箔紙,雖然大家都很忌諱這種東西,但我和春雨還是硬著頭皮上車了。

車子開出了西冷鎮,在鄉間小路上劇烈顛簸著,春雨皺著眉頭像是要暈車的樣子。半個鐘頭後,車子開上一條荒涼的山路,四周的景色便與剛才截然不同了,再也不見那些青山和田野,只剩下一些低矮的灌木。

司機說此處正好是風口,海上吹來的風帶來鹽分,使這裡變成了荒涼的鹽鹼地。

當車子爬上一個高坡時,大海突然湧進了我的視野——黑色的大海。

是的,大海就在幾千米外的山坡下,黃昏的暗雲襯托著海平線,宛如一幅模糊而陰鬱的油畫。

荒村坐落在大海與墓地之間。

左手無名指上的玉指環又緊了一圈,手指上的劇痛讓我不敢再看車窗外的景象了。

十幾分鍾後,在春雨不停的輕嗔之下,破車異常驚險地駛下山路,終於在天黑前停在了荒村村口。

一切憂傷和恐懼的源頭——荒村。

我和春雨匆忙地跳下車,第一眼便是那高高的石頭牌坊,牌坊正中四個楷體大字依然耀眼奪目,我輕聲將這四個字唸了出來:“貞烈陰陽”。

在黑夜降臨前的餘暉下,牌坊的陰影投在我們身上,彷彿註定某些不可逃脫的命運。這是明朝嘉靖皇帝御賜的貞節牌坊,當時荒村出了一位進士,在朝廷做了大官,皇帝為表彰他母親的貞節,親自手書“貞烈陰陽”四個大字,並御賜了這塊牌坊。當年的那位進士,正是歐陽小枝的祖先。

當我穿過牌坊底下時,春雨卻呆呆地停住不動了,她轉頭看著東面的大海。在一大片岩石和懸崖外,洶湧的黑色巨浪不斷衝擊海岸,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走吧。”

春雨顫抖著點點頭,跟著我走進了這個叫做荒村的村子。

這是條永遠都不會被遺忘的路。進村便是許多古老的宅子,中間有條彎彎曲曲的小巷,兩邊家家戶戶都緊閉著窗門,幾乎見不到一個人影,似乎剛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春雨突然輕聲地說: “知道嗎?我現在想起了宮崎峻的《千與千尋》。”

其實我也想到了《千與千尋》,千尋隨著父母穿越一條黑暗隧道,發現了一個巨大的主題公園,裡面樣樣齊全卻空無一人,到天黑之後便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