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是回蘇天平那佈滿了“眼睛”的房間,還是去黑夜的街頭尋找明信片幽靈,或是跑進地鐵發現車廂玻璃上若隱若現的小枝?
這時我的意識有些恍惚了,情不自禁地走到阿環的白色世界裡,輕輕撫摸那雪地般的床單,彷彿自己已身處於晶瑩的北國。
於是,我像是喝醉一樣倒了下來,躺在那白色的床單上,仰面對著同樣顏色的天花板。
夜幕已籠罩著房間,窗外細雨悽迷,又一個漫長的旅程開始了。
倒在阿環的木床上,我忽然發現自己像個迷路的孩子。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是孩子,都在這巨大的城市裡迷路了,我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竊竊私語,彼此相愛
易風書苑_荒村歸來(蔡駿)
荒村歸來·第五日
夜
奇怪,怎麼會有泡麵的氣味?
眼睛雖然閉著,意識也還處於恍惚中,但鼻翼卻抽動了起來,一股濃烈的氣味鑽進鼻孔,從咽喉飄到我的胸腔中。
對,這是泡麵的氣味。這氣味喚醒了我的大腦,也喚醒了我沉睡中的胃。
原來我餓了。
肚子迅速地難受了起來,迫使我睜開眼睛——
一道白色的燈光射入瞳孔,在夢境般的幻影中,我看到了一雙黑色的眼睛。
那是明信片幽靈的眼睛。
幻影漸漸化為現實,那張臉也不再模糊了。她正俯下身子看著我,臉頰一側的頭髮垂到了我臉上。
“你終於醒了。”
阿環青色的嘴唇動了幾下,我的神經似乎遲鈍了許多,幾秒鐘後才聽到她的話,同時感到了她口中吹出的氣息。
我向她眨了眨眼睛,但仍然說不出話,只見她白色的人影似乎在飄浮,黑色的髮絲如水蛇般遊走。
意識終於清醒了起來:我記得在黃昏時分,按照地址找到了林幽的家,她發給我簡訊讓我找到了鑰匙,接著我拿鑰匙開門,發現了“黑色的林幽”與“白色的阿環”的房間。當夜幕降臨時,我昏昏沉沉地倒在了阿環的房間裡。
現在我正躺在這張白色的木床上,身上還蓋著條毛毯,衣服倒還是完整的。
天哪,我居然在明信片幽靈的床上睡了一覺,不知道還發生了什麼?
想到這裡,我終於掙扎著爬了起來,掀開身上的毛毯,張開嘴巴只感到喉嚨口發癢。
一杯水遞到了我面前。
來不及說謝,我就捧著杯子喝完了水。
當開水在我身體裡奔流時,我這才注意到了旁邊臺子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
阿環把面端到我面前,她一定知道我晚飯還沒吃,肚子簡直餓到了極點。
我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嘴裡只蹦出兩個最簡單的字:“謝謝!”
就是這碗散發著濃烈氣味的泡麵,將我從睡夢中喚醒的,我真要感謝這碗麵了。
同時,飢餓也使我忘卻了風度和麵子,抓起麵碗大快朵頤了起來。辛辣的濃湯夾著麵條滾進嘴巴,瞬間滋潤了舌尖的味蕾,又像蛇一樣鑽進胃裡,填補了裡面幾個小時的空虛。
不到五分鐘,我已把這碗麵吃了個乾乾淨淨,幾乎連湯水都不剩一點。
這時我聽到阿環柔和的聲音:“還要吃嗎?”
我用餐巾紙抹了抹嘴上的油,傻傻地仰起頭來,剛想說“再來一碗吧”,但又立刻搖了搖頭:“不,不必了,非常感謝你。”
現在我才看了看時間,已經將近午夜12點了!真不可思議,我居然在這裡睡了快六個小時。
阿環默默地幫我收去了麵碗。我回頭看了看窗外,依然下著淋漓的冬雨。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現在是不是在夢境中呢?
弗洛伊德不是說過:夢是願望的達成嗎?
找到阿環就是我的願望,這個願望已經在夢裡實現了,是夢醒的時候了。
然而,我不知道是阿環闖進了我的夢,還是我闖進了阿環的夢。
於是我重重地捏了一下大腿,當我感到強烈的痛楚時,阿環又一次走近了我。
不管是不是夢,我都要問個明白。
我一把抓住了明信片幽靈的手,怔怔地問道——
“小枝在哪裡?”
她微微轉過頭說:“你想見小枝嗎?”
又是這個充滿誘惑的問題,從明信片幽靈的嘴裡吐出,重重地打在我心口。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