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乎意外地撞見埃倫。她正站在那裡,莊嚴可敬的臉上有一種十分特別的表情。
她兩眼放光,舌頭反覆舔著乾燥的嘴唇,雙手好像由於激動而不停地顫抖。看見我,她
說:
“先生,發生了——什麼事嗎?”
“是的,”我簡短地說,“電話在哪兒?”
“別是出了岔子了吧,先生?”
“出事了,”我推委地說,“有人受傷了。我必須打電話。”
“誰受傷了?先生?”這時她臉上那種極其迫切的表情叫人吃驚。
“巴克利小姐——馬吉·巴克利小姐。”
“馬吉小姐?馬吉小姐?你能肯定嗎,先生,我是說,你肯定是馬吉小姐嗎?”
“相當肯定。怎麼啦?”
“哦,沒什麼。我——我還以為是另外一位。我以為可能是賴斯太太。”
“嗨,電話在哪裡?”
“在那個小房間裡,先生,”她替我開了門,把電話機指給我看。
“謝謝,”我說。看見她躊躇不決,我又加了一句,“沒別的事了,謝謝你。”
“如果你想請格雷厄姆醫師”
“不,不,”我說,“沒另外的事了,你請便吧。”
於是她勉強退了出去。很可能她會在門外偷聽,但我有什麼辦法呢?她終究會知道
一切的。
我接通了當地警察局,向他們作了簡單的報告,然後又自作主張打了個電話給埃倫
推薦的那位格雷厄姆醫師——電話號碼是在號碼簿裡查到的。就算他不能讓躺在花園裡
的那位可憐姑娘起死回生,總能夠使躺在沙發上的那位不幸女孩順脈定心。那醫師答應
儘快趕到。我掛上電話出了小房間。
要是埃倫曾在門外偷聽,她一定溜得極快,因為我走出小房間時,目光所及空無一
人。回到客廳裡,尼克正想坐起身來。
“你覺得——是不是可以給我倒點白蘭地?”
“當然可以。”
我急忙趕到餐廳倒了杯白蘭地給尼克。抿了幾口之後,她稍稍振作了一些,臉上也
有了點血色。我給她把枕在頭下的軟墊擺正了。
“多嚇人,”她戰戰兢兢地說:“時時處處——”
“我知道,親愛的,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瞭解。一切全是白費勁!如果剛才死的是我,一切就
全過去了”
“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
她只是一再搖頭。“你不懂,一點也不懂。”
她突然哭了起來,像個孩子似的絕望地抽泣。我想讓她哭一場也好,就沒有去打擾
她。
外面第一陣大亂稍稍平息之後,我趕到窗前向外看。人們在出事地點圍成個半圓形,
波洛像個衛兵似的拚命把他們擋住。
正當我在觀看的時候,有兩個身穿制服的人穿過草地大步走來,警察到了。我趕快
回到沙發旁。尼克抬起淚眼問道:
“我是不是應當做些什麼?”
“不,我親愛的,有波洛在呢,他會料理一切的。”
尼克靜默了一兩分鐘,然後說:
“可憐的馬吉,可憐的好姑娘!她一生中從沒傷害過誰,這種慘禍竟會落到她頭上!
我覺得好像是我殺了她——是我那麼急急地把她叫來的。”
我黯然地搖了搖頭。將來的事太難預料了。當波洛堅持叫尼克請一個親戚來陪她的
時候,他何嘗知道自己正在給一個毫不相識的姑娘簽署死亡證書!
我們無言地坐著。雖然我很想知道他們在外邊幹什麼,但還是忠實地執行著波洛的
指示,在我的崗位上恪盡職守。
當波洛同一位警官推門進來時,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似的。同他們
一起進來的另一位無疑就是格雷厄姆醫師。他立刻走到尼克身邊。
“你感覺怎樣,巴克利小姐?唉,真是飛來橫禍。”他用手指按著她的脈搏,說:
“還好。”然後轉向我問道:“她吃了什麼沒有?”
“喝了一點白蘭地酒。”我說。
“我沒事。”尼克打起精神說。
“能回答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