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捨閉上眼睛,好一會才再睜開來,道:“寫字便如舞劍,只從字勢的遊走,便可看出下筆者有沒有信心,心境如何。韓柏這個花押肯定有力,氣勢連貫,直至最後一筆,筆氣仍沒有絲毫散弱,所以這花押必是在他心甘情願時晝下的,迫也迫不出這樣的字型來。”
眾人恍然,不覺燃起希望,不捨可看到這竅要,謝峰自是不會看不到的,若真是韓柏殺了謝青聯,一切便好辦得多了。
即使不捨智比天高,也想不到韓柏是在什麼情況下畫出這花押的。
楊四匆匆撲入,急告道:“馬少爺回來了。”
不捨長長呼一口氣,長身而起道:。“我要和他單獨一談。”
在佈置華麗的下層船艙佇,谷倩蓮換過乾衣、拭乾了秀髮,抱著裝著風行烈文一一紅槍那燙手熱山芋的革囊,可憐兮兮地正襟危坐在那刁夫人和老婆子臉前。
刁夫人對這秀麗少女愈看愈變,問道:“小青姑娘家佇除了孃親外還有什麼人?”
谷倩蓮垂頭道:“就只有孃親一人,爹本來是京師的武官,得罪了權貴,不但掉了官,還給貶到這等窮山野嶺來,我七歲那年,他便含屈而逝,一家都是靠大哥打獵為生。”靈機一觸,隨手開啟革囊,取出分作了三截的紅槍,道:“這便是爹剩下來給我們唯一的東西,大哥拿它來打獵的。”
“咦:這不是厲若海的丈二紅槍嗎?”
谷倩蓮心中叫糟,□頭往艙門望去,見到一箇中等身材,留著長鬚,年約五十,儒服打扮的男子,雙目精光電閃,瞬也不瞬注視著血紅色的槍尖。
谷倩蓮暗叫我的天呀,為何這人來到這麼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這時已不容她多想,人急智生道:“我也聽過那厲什麼海,據爹說他將槍鋒弄紅,便是要效法於他。”
刁夫人大感興趣道:“原來此槍竟有這麼個來歷。相公,我來介紹你認識這位小姑娘,她的身世挺可憐呢。”
刁項悶哼一聲,如電的目光落在谷倩蓮身上,冷冷道:“姑娘身形輕盈巧活,是否曾習上乘武術?”
谷倩□頭皮發麻,硬撐著道:“都是大哥教我的,好讓我助他打獵。”
那老婆婆道:“派主:老身曾檢查過她的大哥,體內一絲真氣也沒有,脈搏散亂,顯是從末習過武功。”
谷倩蓮既言又□,喜的是可暫時騙過刁項,驚的是風行烈的內傷比想象中可能更嚴重。
刁項“嗯”地應了一聲,臉容稍松,不再看那貨真價實的丈二紅槍,道:“丈一一紅槍從不離開厲若海兩手可及的範圍外,你就算告訴我這是丈二紅槍,我也不會相信,天下間除了有限幾人外,誰可令厲若海紅槍離手。”
谷倩□芳心稍安,知道刁項仍末聽到厲若海戰死迎風峽的訊息,暗忖你不信,自是最好,本姑娘絕不會反駁。
刁夫人責難道:“我們才剛撞沉了人家的船,你說話慈和點好嗎?”
刁項顯然是對這夫人極為愛寵,陪笑道:“我們這次舉派北上,自然要小心點才成。”
刁夫人嗔道:“若有問題,南婆會看不出來嗎?你這人恁地多疑。小青姑娘真是挺可憐呢。”
刁項搖頭道:“怎會不可憐,她的老子跟著朱元璋這賤小人,豈有好下場:“谷倩蓮裝出震驚神色,叫道:“朱不,他是當今皇上”
刁項怒道:“什麼皇上,這忘恩負義的小雜種,滿腳牛屎,字也不認得多少個,若非他夠奸夠狠,拍馬屁拍得比任何人都精到,兼之生辰八字配得夠好,他還是仍託著個缽盂四處去乞食的叫化子呢。”
谷倩蓮低下頭去,詐作不敢說話。
刁項再罵了朱元璋一頓,谷倩蓮才找著機會道:“夫人、老爺和婆婆的恩德,小青一定不會忘記,不過我和大哥出來了這麼久,也要回去了,否則娘沒有人照顧是不行的。”
刁夫人讚道:“真是孝心的好姑娘。”轉向刁項道:“你還不去看看小青的大哥,也許能找個方法治好他的病。”又同谷倩蓮道:“橫豎你也是和哥哥去看病,不如就在船上留上幾夭,正好給他調治和將息,我們的船一到九江便會泊岸,不會帶你們走得太遠的。”
谷倩蓮心中咒罵,可是又不敢拒絕這合情合理的要求,唯有“誠心”道謝。
熱水巾敷在臉上,韓柏悠悠醒來。
他並沒有立即睜開眼來,也沒有任何舉動,甚至連心跳和脈搏也維持不變,他要在這被動形勢下,爭取回些許的主動,就是不讓對方知道他這麼快便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