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硬勸著喝到了十二分,直睡得人事不知。他翻一次身,周綺總是一驚,擁著棉被不敢動彈。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聽得窗外老鼠吱吱吱的叫個不停,又過片刻,一隻貓妙嗚妙嗚的叫了起來。蓬的一聲,窗子推開,一隻貓跳了進來,在房裡打了個轉,跑不出去,跳上床來。就在周綺腳邊睡了。周綺見再無聲息,床上多了一隻貓相伴,反覺安心,迷迷糊糊合上了眼,卻始終不敢睡熟。捱到三更時分,忽然窗外格的一響,周綺忙凝神細聽,窗外似有人輕輕呼吸,心想這是弟兄們開玩笑,來偷窺新房韻事,正想喝問,猛想起這可叫喊不得,只覺臉上一陣發燒,忙把已經張開的嘴閉上了。忽聽得心硯在外喝問:“甚麼人?不許動1接著是數下刀劍交併,又聽得常氏兄弟的聲音:“龜兒子好大膽1一個生疏的聲音“啊喲”一叫,顯是在交手中吃了虧。周綺霍地跳起,搶了單刀,往桌上去摸衣服時,只叫得一聲苦,衣衫已然不知去向。這時再也顧不得害羞,一把將徐天宏拉起,連叫:“快醒來,快快出去拿賊。小賊把咱們衣服衣服都偷去啦。”徐天宏一驚之下,登時清醒,只覺得一隻溫軟的手拉著自己,黑暗中香澤微聞,中人慾醉,才想起這是他洞房花燭之夕。
他心中一蕩,但敵人當前,隨即寧定,把妻子往身後一拉,自己擋在她身前,拖過手旁一張椅子,預備迎敵,只聽得屋頂和四周都有人輕輕拍掌,低聲道:“弟兄們四下守住了,毛賊別想逃走。”周綺道:“你怎知道?”徐天宏道:“這些掌聲是我們會中招呼傳訊的記號,四方八面都看住了,咱們不必出去吧。”放下椅子,轉身摟住周綺,柔聲說道:“妹子,我喝多了酒,只顧自己睡覺,真是荒唐”噹啷一聲,周綺手中單刀掉在地下。兩人摟住了坐在床沿,周綺把頭鑽在丈夫懷裡,一聲不響。過了一會,聽得無塵罵道:“這毛賊手腳好快,躲到哪裡去了?”窗外一陣火光耀眼,想是群雄點了火把在檢視。徐天宏道:“你睡吧,我出去瞧瞧。”周綺道:“我也去。”徐天宏道:“好吧,先穿衣服。”周綺開了箱子,取出兩套衣服來穿上。徐天宏拔閂出門,只見自己的長袍馬褂和周綺的外衣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門口,剛呆得一呆,周綺已叫了起來:“這毛賊真怪,怎麼又把衣服送了回來?”徐天宏一時也琢磨不透,問道:“咱們的衣服本來放在哪裡的?”周綺含糊回答:“好像是床邊吧,我記不清楚啦。”這時駱冰和衛春華手執火把奔近,衛春華笑吟吟道:“毛賊把新郎新娘也吵醒啦,”駱冰假裝一驚,道:“唷,怎麼這裡一堆衣服?”衛春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徐天宏一看兩人神色,就知是他們搗鬼,當下不動聲色,笑道:“我酒喝多啦,連衣服給小賊偷去也不知道。”駱冰笑道:“只怕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徐天宏一笑,不言語了。原來駱冰捱到半夜,估量周綺已經睡熟,輕輕開啟新房窗戶,怕撬窗時有聲,嘴裡不斷裝老鼠叫,隨即推窗將一隻貓丟了進去,乘窗子一開一閉之間,順手把桌上兩人的衣服抓了出來。楊成協等坐在房中等候訊息,見她把衣服拿到,大為佩服,問她使的是甚麼妙法,駱冰微笑不答。眾人談笑一會,正要分頭去睡,忽然心硯叫了起來,發現了敵人。駱冰心想衣服已經偷到,正好乘此機會歸還,免得明晨周綺發窘,奔到新房窗邊,聽得房內話聲,知兩人已醒,便將衣服放在門口。這時陳家洛和周仲英一干人都走了過來。陳家洛道:“宅子四周都圍住了,不怕他飛上天去,咱們一間間房搜吧。”群雄逐一搜去,竟然不見影蹤。無塵十分惱怒,連聲大罵。徐天宏忽然驚叫:“咱們快去瞧十四弟。”衛春華笑道:“總舵主早已請陸老前輩守護十四弟,請趙三哥守護文四哥,怕他們身上有傷,受了暗算。要是沒人守著四哥,四嫂還有心情來跟你們開玩笑麼?”徐天宏道:“是。不過咱們還是去看一看吧,只怕這賊不是衝著四哥,便是衝著十四弟而來。”陳家洛道:“七哥說得有理。”
群雄先到文泰來房中,房中燭光明亮,文泰來和趙半山正在下象棋,對屋外吵嚷似乎充耳不聞。眾人又到餘魚同房去。陸菲青坐在石階上,仰頭看天上星斗,見群雄過來,站起身來,說道:“這裡沒甚麼動靜。”這一群英雄好漢連皇帝也捉到了,今晚居然抓不到一個毛賊,都是又氣惱又奇怪。
徐天宏忽見窗孔中一點細微的火星一爆而隱,顯是房中剛吹熄蠟燭,心頭起疑,說道:“咱們去瞧瞧十四弟吧。”陸菲青道:“他睡熟了,所以我守在外面。”駱冰道:“咱們快到別的地方去搜。”徐天宏道:“不,還是先瞧瞧十四弟。”他右手拿著火把,左手一推,房門應手而開,卻是虛掩著的,見床上的人一動,似乎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