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之前,馬隆博士把車停在科學大樓的外面,從側門走了進去。她剛剛踏上樓梯,就有一個人從另一條走廊裡出來,她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提包掉在地上。那人穿著制服。
“你要去哪兒?”他問道。
他擋著路,身材高大,帽簷壓得很低,她幾乎看不見他的眼睛。“我要去我的實驗室,我在這兒工作。你是誰?”她說,她有點生氣,又有點害怕。
“我是保安。你有證件嗎?”
“什麼保安?今天下午三點鐘我離開這座樓時,這裡只有一個門衛,和往常一樣。我還要問你的身份呢。是誰派你來的?為什麼?”
“這是我的證件,”那人向她亮了一下證件,動作快得她都來不及看,“你的證件呢?”
她注意到他身後掛著一個皮套,裡面是手機,也許是一支槍?肯定不是,是她多疑了。他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如果她堅持,一定會使他起疑心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實驗室。就像哄一隻狗去哄哄他吧,她心想。她伸手在包裡摸索著,找出了錢包。
“這個行嗎?”她向他出示了用來啟動停車場攔障的磁卡,問道。
他粗略地看了一眼。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他問。
“我正在做一個實驗,我得定時檢查電腦。”
他似乎在尋找一個可以阻止她的理由,也許他只是在運用他的權力。最後他終於點了點頭,站到了一邊。她向他微笑著,從他身邊走過,但他仍然面無表情。
當她來到實驗室的時候,她仍然在發抖。這座樓以前除了大門上的一把鎖和一個上了年紀的門衛,從來沒有過什麼“保安”。她明白這個變化是怎麼回事,這意味著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她得立即採取行動,因為一旦他們認識到她在做什麼,她就再也不能回到這兒了。
她鎖上身後的門,放下百葉窗。她開啟探測儀,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軟盤,塞進控制“山洞”的那臺電腦,不一會兒她已經在操縱螢幕上的數字了,一半靠邏輯,一半靠猜測,一半靠整個晚上在家裡研究的那個程式,她這個任務的複雜性就像把這三個“半”變成一個“一”那樣令她困惑。
最後她把眼前的頭髮掠到一旁,把電極連在頭上,然後她活動活動手指,開始在鍵盤上敲打,她自我意識的感覺非常強烈。你好,我不知道
我在做什麼,也許
這很荒唐。
這些字自動排列在螢幕左邊,這是第一個驚奇之處。她沒有使用任何的文書處理程式——實際上,她繞過了大部分的作業系統——不管那些句子是什麼格式,那不是她的。她感到脖子後面的頭髮豎了起來,她開始意識到圍繞著她的整棟建築:黑暗的走廊,運轉著的機器,自動執行的各種實驗,監測實驗和紀錄結果的電腦,取樣和調節溼度和溫度的空調機,所有作為大樓神經和動脈的管道都甦醒了,警覺著事實上,幾乎有了意識。
她又開始嘗試。
我在嘗試
以前我在某種意識狀態下
用的語句
但是
她還沒有結束這個句子,指示符就飛快地閃到了螢幕右邊,寫道:
問一個問題。
這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她覺得她似乎踏進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空間,她整個身體因為震驚而傾斜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開始再次嘗試。當她開始的時候,她的問題幾乎還沒有結束,答案就飛快地閃現在螢幕的右邊。
你是陰影物質嗎?是的。
你和萊拉的塵埃是一樣的嗎?是的。
那就是黑暗物質嗎?是的。
黑暗物質有意識嗎?顯然有。
今天早晨我對奧立弗說的,關正確的。但你需要多於人類進化的觀點,它是? 問一些問題。
她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把椅子向後推了推,活動著手指。她能感覺到她的心在狂跳,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可思議。她所接受的全部教育,她的思維習慣,她作為一名科學家的理智都在向她尖叫:這是錯的!它並沒有發生!你在做夢!可它們就在螢幕上:
她的問題,還有來自別的思想的回答。
她又振作起來,開始打字,答案再次毫不間斷地出現在螢幕上。
回答這些問題的不是人類的意是的,但人類一直都
識,是嗎?知道我們。
我們?你們不止一個?有上百萬個,數不清。
但你們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