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甚至是臉上,都是鮮血。
低下頭看,血水自衛生間的地面流出來,袁青朵的布鞋底已經沾上了鮮紅的血跡。
袁青朵在徹底崩潰之前,下意識透過男人身體旁邊的縫隙朝衛生間裡面看去。她看見了那個碩大的浴缸。浴缸裡是一個女人支離破碎的身體。袁青朵之所以一眼肯定那是個女人,是因為一隻女人才會有的纖細小巧的斷腿正搭在浴缸的邊緣上。
而比這隻斷腿更為恐怖的是,一隻女人的頭顱正擱在浴缸邊的地板上。那隻頭顱的頭髮尚在,長長地拖在地板上。而那張鮮血淋漓的臉正對著袁青朵。雖然那張臉早已面目全非,袁青朵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張臉正是文澈的!
袁青朵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尖叫。這尖叫讓面前的男人猛然驚醒。他驚醒之後一伸手就朝袁青朵抓來,大概是行兇暴露,起了殺人滅口之心。
這一切只不過是瞬間發生的事。袁青朵在極度崩潰之時竟然爆發出意想不到的能量。她一抬胳膊,擋住男人的手。幸好男人伸出的那隻手是未握長刀的手。袁青朵擋那個男人的手時,男人的手指抓住了袁青朵的皮肉。袁青朵猛然往後一拉,只覺得胳膊上火辣辣一痛。但她已經顧不了這些了。她掙脫男人之後便朝外面跑去,沿著走廊一直跑下樓梯,繼而奔出西樓的大門。
袁青朵從大門跑出來的時候,已經忘了去看值班室裡的保安是不是還在。事實上,她此刻這樣瘋狂的奔跑速度,保安即使要追,一時也反應不過來。所以袁青朵順利地跑出西廳,一拐彎,鑽進賓館的停車場。
四下無人。袁青朵低下身子將服務員的衣服從身上扒下,甩掉鞋子,從包裡拿出自己的衣服和涼鞋穿上,然後把換下的衣服和鞋子扔進垃圾箱裡,理了理頭髮,從停車場另一個出口走出去。
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離開雲城賓館,回到雲島大酒店自己的房間。
水夜和袁青朵看到這裡都有些想吐。這個主持人跟花痴一樣,太讓人倒胃口了。荊井這時終於笑了一下,但笑容只是出於禮貌擠出來的。水夜這時已經仔細研究過荊井的表情。荊井明顯心不在焉,他身在嘉賓席心卻不知道飛哪裡了,他一定是在想著剛剛死去的女朋友文澈吧。看他雙目空洞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心也空了。真正傷心的人不會一眼讓人看出來他很傷心。因為他已經將心封閉起來,與世隔絕。
他說:“好吧,大家看清楚了。”他邊說邊將手伸向沙發前面的茶几。茶几上,有幾個白瓷杯子口朝下扣著,另外有兩隻杯子裝滿了水,顯然是備給主持人和嘉賓喝水用的。荊井的手伸向一隻扣著的杯子,抓起來,用力在茶几上敲了幾下。“大家看出來了,這是一隻空杯子,但是我可以變出水來。”
說著他以極快的手法將那隻杯子翻轉過來,卻見一杯綠盈盈的茶水滿當當的。觀眾開始叫起好來,女主持人從“花痴”變成了“白痴”:“天呀!荊先生倒起茶水來神不知鬼不覺!這些是真正的茶水嗎?”
荊井沒有說話,只是又拿出了一隻空杯子,翻正了,將變來的茶水緩緩注入杯中。
然後他以極快的手法將裝滿茶水的杯子一晃,然後扣在茶几上,又抬起來使勁兒對著茶几敲了敲。主持人驚叫道:“天哪,茶水又沒了?”
荊井嘴角輕輕一挑,將那隻杯子翻轉過來,卻又是滿滿的一杯茶水,而茶几上沒有沾上一丁點兒水漬。
觀眾鼓起掌來。荊井淡淡地說:“其實這是個很簡單的小把戲。”說著他將手掌對準觀眾,鏡頭拉了一個近景,大家都看到他手中有一隻圓形的薄片。荊井說:“我事先把這個放入茶杯下壓,擠出空氣,倒置時,由於外部大氣壓的作用,茶水自然不會流出來。”
觀眾席發出一片唏噓聲。袁青朵亦撇撇嘴說:“真相就是這樣簡單。”水夜亦認同。她心中忽然想:《妖手》那場魔術的真相是不是也這樣簡單呢?
接下來,魔術表演暫停,女主持人用拉家常的方式試著跟荊井溝通。但是荊井明顯不熱情,只用寥寥幾個字來回答主持人的提問,更多的時候僅僅回答“是”或者“不是”。好在女主持人見荊井此狀,沒敢問敏感問題,否則荊井一定會拒絕回答。雖然演播廳裡的冷氣開得很低,但女主持人的額頭卻亮晶晶的,顯然已被荊井弄得一頭汗了。袁青朵心中暗自得意,心想節目過後,女主持人被領導狂批是在所難免了。
女主持人終於黔驢技窮,甘拜下風。她停止了與荊井的交談,按照導演的安排,接下來的收場戲照例為荊井的魔術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