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沒有躲,反而站得筆直,下巴微揚,依舊溫和而安靜地望著我。
劍芒頓消,浴血的劍刃抵在他的前胸。
“為什麼不還手?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實力吧,清。”我咬著牙,叫著那個久違的名字,“當年一戰定乾坤,你用一人之力,謀劃三界風雲變幻,那是何等的威風!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應該更有精進才對,你可千萬別說,你躲不開我這一劍!”
“為什麼要躲?”他低頭看著銳利的劍芒,勾唇微笑,目光淺淺淡淡,水一般漾到我的臉上,還是那麼深刻的憐惜與溫柔,“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這不過是個軀殼,這副軀殼,你想毀掉便毀掉,甚至於這具軀殼裡的殘念,只要你一句話,也可以立刻煙消雲散——錦夜,不僅僅只有你會累,我也會累,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早就累了——如果你不想再看見我,就筆直地刺下去,不要猶豫,我已經沒救了,這一世,只要一息尚存,一念不滅,就不可能放過你。不如你幫我解脫吧!”
說著,他猛地握住劍刀,使勁地往胸口推去。
目光,卻一直凝在我的臉上,不閃不躲,無怨無恨,依舊恬靜一如我喜歡的模樣。
我心跳一滯,手腕用力回抽,惡狠狠地罵了聲,“真TM見鬼!”轉身疾步朝船的另一邊走去。
不再去看他的傷口有沒有流血,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臉——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卻沒辦法,恨起來。
怎麼可能恨呢?
如他所說,其實我們那麼相像,都曾為了另一個人,輾轉天涯,不擇手段,只是,他比我更徹底更極端。
自始至終,無論他做過什麼,可從未傷害過我,也從未強迫過我。在一次次幻化形態,一次次接近又離開的過程裡,他所忍受的孤單與失落,簡直無法可想。
我又有什麼資格怪他?
唯有不見,索性不見了。
可是,正如林子情所說,他並不打算放過我。剛走了幾步,手臂忽而一緊,林子情拉住我,血從指尖滴落,落在我的衣服上。
“殺了我,或者,跟我走。”
低沉的聲音,毫無商量餘地。
是啊,千年時光太長,心魔入骨,早已無藥可救。
我們都無藥可救。
“瘋子。”我恨不得砍人,握住劍的手,忍不住發顫,“我既不會殺你,也不會跟你走。”
你們爭你們的,鬥你們的,總之,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我不會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場上,也不會再參與其中一分一毫。
而且,下一次天誅,就要來了吧?
花了那麼大的代價,多活了這麼一千年,卻只是一場追逐與被追逐的鬧劇。
煩了,厭了,覺得沒趣了。
心中冷然成灰,身體的顫抖越發厲害,漸漸地,抖得劍都要抓不住了。
大概是我的反應讓他害怕,林子情突然從後面用力地抱住我,臉貼在我的肩上,低聲道:“錦夜,我不逼你了,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從那個地方回來後,無論你要走還是要留,我都不會再攔著你,也絕對不會再糾纏你。”
他抱得那麼緊,後背壓著他溫暖的胸膛,突然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該死的該死的!
那個讓我怦然心動的子情,真的是身後的那個人麼?
“我不騙你了,這次,真的不騙你了。陪我去一次那個地方,只要陪我去一次,就算我殺了自己,也不會再為難你,好不好,錦夜?”他甚至有點哀求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穩住自己顫抖的身體,轉過身,很多話想說出口,嘴張了半天,終究只是認命般嘆了一聲,“嗯。”
何必吝嗇呢?
就當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與真正的清
我合上眼,又重新睜開,亦是第一次,打量,真正的清。
是啊,那麼多年了!
卻是一次都沒好好地看過他,比起我對衍,他難道不是更加無望麼?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他還是維持著林子情的身份,我們的關係變得撲朔迷離,基本上,如無必要,我會盡量避免與他見面。
就算在船頭偶遇了,也會低下頭,匆匆擦過。
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懦夫的一天,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愛不起來,恨不起來,連陌路都不行。
煩透。
不過,這個樣子看在別人眼裡,卻好像我們兩人鬧了彆扭一樣,更有甚者,還以為我終於想通了,棄暗投明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