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直在,可是歲月早已經逝去,不能再追。
一直一直在,可是愛戀早已經枯萎,不復鮮活。
對於我的疑問,墨二沒有回答。
真相如何,早已經掩藏在逝去的千年歲月裡,而清,也成為了一捧劫灰,湮滅於我的面前。
我深吸一口氣,望著墨二,靜靜地說:“帶我去見陛下。”
墨二鞠躬,“是。”
第四節 了斷
腳踏在魔界那片熟悉的土地上時,我有種錯覺:其實自己並沒有離開多久。
頭頂是永遠的烏雲翻湧,深邃無底的三生河水貫穿了整個魔界。在三生河畔,眾神遺忘的角落,那座猙獰而巍峨的城堡,依舊是上次見到時的模樣。
我安靜地立於殿前,守在前方的將士像全部約好了一樣,整齊而輕巧地退了下去,偌大的廣場突然變得空蕩蕩的,陰冷的風呼嘯著在上空掠過,宛如無數鷹隼撲翅。
銅門緩緩洞開,衍從幽深的大殿裡走了出來,黑色修身長袍翻卷如浪,筆挺的立領映得他的臉出奇地白,清晰凌厲的眉眼,威嚴如磐石,可是臉部的輪廓又是那麼柔和,奇怪的混合體,讓人目眩的深邃與神秘,英俊無敵。
真是的,那麼多年過去了,他怎麼一點都沒有變呢?
活了那麼久,永遠這樣一成不變的,會不會太寂寞?
“怎麼又回來了?”他一副無驚無喜的表情,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淡然地看著我,“探望前夫?”
“前夫”二字一出,我登時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不可以嗎?”我抬起頭,胡亂地抹著眼角,緩步向他走去,“介不介意我重遊故地?”
衍狐疑地看著我,顯然不太明白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他到底還是往旁邊讓了讓,“進來吧!”
我越過他,一路往前走,踩著清涼平滑的地板,走過大廳,穿過走廊,一直走到我曾居住過的地方。
屋子還是離開時的模樣,門卻是半掩著,上面雕著繁盛的花叢,每一朵,都是我一刀一刀刻上去,它們戰慄著它們的枝葉,就像被衍的手指觸控過的我。
“想再進去看一眼嗎?”衍悄無聲息地跟在我的身後,輕聲問。
我把手放在那層浮雕上,冰冷的觸覺,讓手指蜷縮起來,又緩緩握緊。
“算了。”我笑,收回手,最後瞧了那裡一眼,再轉過身看他,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灑脫一點。
可淚水還是矇住了視線。
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我。
“這些年,過得還好麼?”我作勢撓撓頭,擺出一副拉家常的姿態。
衍終於移開視線,漫漫地停在不遠處的牆壁上,“並沒有什麼不好。”極冷淡的回答。
“傷好了嗎?”我又問。
他身體一僵,再次狐疑地望向我。
“天誅,是什麼感覺呢?這世間能重創你的力量,一定很恐怖。倘若換作我,肯定會煙消雲散,你”我頓了頓,終於無法繼續維持這種輕鬆寫意的語氣,陡然傷感,“你當時,一定很痛吧?”
衍在短暫的驚詫後,眸色變得很深很深,他抿著嘴,還是沒有言語。
“有一個問題,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問你,可一直沒能問出口。我怕那個答案會將我擊倒,會讓我再也沒有勇氣留在你身邊。”怎麼辦呢?淚水還是不住地往外湧,無論我現在多麼努力地微笑,多麼努力地想板起臉,裝作雲淡風輕或者抓狂生氣,到頭來,還是像任何一個懦弱可恥的小女人一樣,淚流滿面,“你是那麼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我時常會想,在我出現前的漫長光年裡,你是怎麼度過的?那時候,你身邊的人是誰?也無法想象,在我之後,還會有誰頂替我的位置——我已經盡力了,我耗盡了一切去靠近你,為什麼你從來不肯開口?哪怕是一星一點的認可,哪怕只是一個表情一個微笑,也足夠我義無反顧地堅持下去,可你從來不給!這樣好玩嗎?全部憋在心裡,在這裡擺酷耍帥,很好玩嗎?沒有人會真的固若磐石,千秋萬載,不滅不變,我有血有肉,也會累,也終會有絕望的那一天——”
“答案,你想知道答案嗎?”他突然開口打斷我的話,朝我走近一步,目光如有實質,千絲萬縷,緊緊地纏著我,纏得我幾乎不能呼吸。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我幾乎能聽到自己紊亂如海嘯般的心跳聲。它在叫囂,它在期待著他的答案,可是那場千年的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