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江雲將宗社黨的要員關進東局子,將隸屬於行動處預審科的劉喜祥調入東局子,讓他琢磨著如何不用刑就撬開那幾個人的嘴巴。江雲知道,劉喜祥心理有些變態,專以折磨人犯為樂。但載濤等人是不能輕易動刑的,但希望他們主動招供簡直是做夢,劉喜祥說不要緊,他有的是辦法,請總局長放心便是,不出五天,他們一個個乖乖地認罪。
“小江,”陳超還是不放心,“現在已經有人關注這件事了,不出三日,輿論便是一片譁然。就算他們真的策劃了行刺,你也不能亂來,不然很難收場。另外,總統究竟是個什麼章程,我心裡也沒底。今天已經有好幾撥人來找我了,載灃都來了電話。連日本公使都派了人來,我們不能不考慮周全些。”
“已經估計到了嘛。這裡面,”江雲指了指牢房,“肯定有無辜者,但肯定有主謀元兇。陳先生,我一直想,如果那天混入廣場的刺客的槍響了,我們要交代的就不是載灃了,而是蒙山軍百萬將士!”
“你說的不錯。所以我才同意了你的名單嘛。”陳超突然想起一事,“南方的追捕行動結束了嗎?”
“王之峰還沒有最後訊息。那幫人比這幫人機警的多。對了,昨日再審汪兆銘,又獲得一些新線索,對我們大為有用。汪兆銘就關在這裡,要不要見見他?”
“我見他做什麼?這個人徹底屈服了?”
“不能這樣說。很有意思的一個人,最近還寫了一首詩,據說很有水平。我是不懂的,您學問大,可以看看,”說著,從上衣兜裡摸出一張紙遞給陳超,“是抄的,不是他的原稿。”
“還可以寫詩啊”陳超接過了詩稿。
“血中英響滿天涯,不數當年博浪沙。石虎果然能沒羽,城狐知否悔磨牙。須銜劍底情何暇,犀照磯頭語豈誇。長記越臺春欲暮,女牆紅遍木棉花。”
陳超詩才平平,私下所做的幾首感懷詩深藏櫃底,不肯拿出來示人,也算有自知之明。汪兆銘這首詩典故連環,晦澀難懂,讀了幾遍才算理解了其中幾句的含義,倒也貼切。博浪沙句以張良椎秦自比,石虎是贊飛將軍李廣武藝高強,“須銜”是指後漢溫序咬須自刎殉主,“磯頭”大概是指文天祥採石磯頭髮感慨。最後兩句肯定是指南越趙佗向漢朝進貢木棉,給出一副色彩強烈的畫面,汪氏的故鄉廣東,正是當年趙佗割據的南越之地,木棉開在暮春——正是這個季節,英雄故鄉開遍了鮮豔的木棉花。
“以其詩意看,哪裡屈服嘛。還自比張良文天祥呢。”陳超承認,這樣的詩作自己是寫不出的。
“文天祥?他也配!”江雲哼了聲,“這個人自去年關在這裡,一直受著優待。司令有過交代,不準對他動粗,否則他早就像條狗一樣匍匐請罪了。我相信我手下人的判斷,此人不過是自命清高而已,未必有必死的決心意志。昨天我向他詢問那個姓蔣的情況,他便竹筒倒豆子,毫無保留了嘛。雖然我是請他喝茶閒聊,他不可能不意識到我是審訊,但不還是很配合?他媽的,司令說世間總是有著太多的不公平,我算是理解了,幹壞事幹到一定的級別,反而安全了。跟他一起謀刺的那個姓黃的,幾次刑訊,最後沒有挺過來,早拉出左安門火化了,但這個主謀因為是孫文的骨幹,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還他媽有心思作詩呢,呸!”意識到在陳超面前有些失禮,“對不起陳先生,我是有些心急。覺著民黨比滿清更危險。”
陳超尚未開口,有人報端方來了。
“他來這裡幹什麼?”
“還不是替他昔日的同夥求情?陳先生,我看不用理他,省些精力吧。”
“不,請他到會見室吧。”rs
第五節外交
陳超濃重的魯南口音讓端方聽起來有些吃力,但還是聽清楚了。山東話是必須聽懂的,某種意義上成為了官方語言。
4月28日的未遂行刺案宗社黨毫無疑義是參與了,一個叫葉五的滿人在進入廣場時被捕,從他身上搜出了一枚德制木柄手榴彈。葉五是個軟骨頭,當天中午的第一次突審即招認炸彈是一個叫那松的人給他的,目的是乘龍謙總統走下城樓閱兵時伺機行刺,如果沒機會,炸死其他大人物也是好的。為此葉五分三次從那鬆手裡拿了700銀元(約合庫平銀500兩),事成之後,那松還會給他7000銀元。
根據葉五的交代,在內務府當差多年的那松在4月29日晨在前門火車站被抓,從其身上搜出14800元正金銀行的存單和約1000元新華元紙幣和120塊銀元,另有一把轉輪手槍和十二發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