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沒有想過戰爭可以掙錢。可以發財。打勝了,會顯示中央帝國的寬宏大度。至多懲戒下敵國的酋首,不會要求對方做經濟上的賠償——那不是天朝上國應有的氣度,打敗就更不用說了。這是奇妙的祖宗家法,無論信奉什麼主義,執掌天朝上國權柄的大人物如同一個師傅教出的徒弟,對外或賠償,或援助,或赦免。就是不去考慮本國的子民利益。
1900年,因丈夫納資出任戶部主事,秋瑾隨丈夫赴京。這段經歷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秋瑾在北京結識了丈夫同事的夫人吳芝英,她是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總教習吳汝綸的女兒,多才多藝,書法驚豔京城。秋瑾在吳芝英的幫助下進入了京師社交圈,結識了京師大學堂日本教習的妻子服部繁子及眾多的社會名流。眼界既開。思想也變得激進起來。
一個才華橫溢,性格剛烈的妻子讓一個無甚學識,性格懦弱的丈夫無所適從。秋瑾曾這樣形容自己的丈夫,“無信義,無情義,嫖賭。虛言,損人利已,凌辱親戚,夜郎自大,銅臭紈絝。”開了眼界接觸了世界的妻子這樣描述自己的丈夫。可見王廷均在妻子的眼中形象算是徹底毀了。
1904年6月,二十九歲的秋瑾東渡日本留學。同年秋。秋瑾在日本創辦《白話報》,倡導婦女解放,提倡男女平等。結識在日本的同鄉周樹人、陶成章等。次年春回國籌措學費,在紹興結識徐錫麟,經徐介紹加入光復會。當年8月,再次東渡日本,在東京青山實踐女校學習,9月,在黃興寓所結識孫中山。經馮自由介紹加入同盟會。被推舉為評議部評議員兼同盟會浙江主盟人。
年底回國,曾在湖南南潯鎮潯溪女校短暫任教。兩個月後辭職去上海,準備組織浙江會黨發動武裝起義。9月,創辦《中國女報》,1907年初,接任大通學堂督辦。
秋瑾已是同盟會高階領導人,相當於後世的浙江省委書記。
徐錫麟案發後,秋瑾在上海出版的報紙上看到了徐錫麟刺殺恩銘被捕英勇就義的訊息,憂泣內室。這時浙江會黨力量和金華黨軍已完全被破壞,處州黨軍一時不能發動。大通學校的學生建議立即舉事,殺死紹興知府貴福,佔領紹興,再圖後續行動,秋瑾同意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她已被紹興士紳胡道南所告發了,胡道南對貴福說,秋瑾就是革命黨,而且是紹興一帶的總負責人,她結交會黨,是極為危險的人物。
保密意識差是當時革命黨的通病,造反這種殺頭滅家的事八字還沒有一撇,早就宣揚的滿城皆知了。
貴福對秋瑾之事早有所聞。徐錫麟刺殺對其有大恩的安徽巡撫恩銘,給了貴福很大的刺激,認為這幫革命黨簡直是毫無人性。心想,萬一自己落在革命黨手裡,這幫人絕不會給自己好果子吃。當初恩銘是如何對待徐錫麟的?為了他們的造反大業都可以毫不留情地開槍,致使恩銘身中七彈,子彈還沒有取出就嚥了氣。自己和秋瑾雖說不是不認識,但絕沒有恩銘對徐錫麟的恩義,能對自己寬恕?所以貴福立即赴杭州報告浙江巡撫張曾敭,張巡撫因秋瑾名氣甚大,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徵求了巨紳湯壽潛的意見,才決計逮捕秋瑾,派巡防營統領李一智率第一標渡錢塘江赴紹興執行逮捕任務。
秋瑾已得杭州方面同黨密信,採取了一些措施,藏匿了槍械彈藥,燒燬了名冊,遣散了大通學校可能列入朝廷通緝名單的學生。次日,嵊縣黨軍首領王金髮從嵊縣急急趕來,與秋瑾商定初十起事,屆時王率會黨從嵊縣殺至紹興。
王金髮走後,有人即報清軍正朝紹興開來,大家勸秋瑾立即逃走。秋瑾不說話,也不走。當清軍將圍大通學堂時,骨幹學生再勸秋瑾逃走,秋瑾慨然道,“革命成功是要流血的,我要以我的熱血澆灌自由之花,若滿奴能將我綁赴斷頭臺,革命至少可以提早五年。”
很有些九年前譚嗣同捨生取義的勇氣。
山陰知縣李鍾嶽奉貴福之命帶隊前往捉拿秋瑾。李鍾嶽是漢人,素來敬仰秋瑾的風骨,對於知府之命,先是拒絕,後來又想乘機救出秋瑾,命兵士們不準傷害女子,實際是為救秋瑾張目。到達大通學校時李鍾嶽命兵士朝天開槍,示警秋瑾速速逃離。但秋瑾已報一死決心,雖聞槍聲,仍端坐不動,遂被捕。
秋瑾事發前,貴福也是大通學校的座上客,貴福提審秋瑾時秋瑾便指出了這點,堵住了貴福的話,也使得貴福動了殺機。
次日,案子交給李鍾嶽審問。秋瑾爽快地承認自己便是革命黨。
李鍾嶽置筆墨紙張於前,秋瑾書七字,“秋風秋雨愁煞人。”然後素要鋼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