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們慢慢講。庚子國難對於咱中國是一場大災難,老百姓要倒黴了。但對於咱蒙山軍,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咱們就是要利用這個機會壯大自己。這一次來京津,損失了咱們很多的好兄弟,我很心痛。但這是必須的,不邁出這一步,大家夥兒會犧牲於鄭家莊那些山溝中。等咱們獲得了朝廷的真正的承認,部隊會得到二倍、三倍乃至十倍的大發展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另外,庚子國難會損害朝廷的威信,南方的革命黨會乘勢崛起,革命黨是什麼人,就是發誓要推翻朝廷的人。這件事提前跟你們講了,要引起注意。要確保部隊的穩定,政治上的事,我處理。軍事上的事,靠大家。”
“我們聽司令的就是,”魯山站起來,“司令回來了,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好,大家去各自忙吧。”
為了找一乘像樣的轎子,也為了籌集更多的糧草,部隊耽擱了一天。第二日凌晨時分,派出警戒的騎兵連“截獲”了兩位逃出京的貴族,他們見了身穿新軍服裝的部隊,說什麼也要跟著走,因為龍謙交代過,注意攔截此類人,所以遲春先將他們帶回了駐地。
當聽到榮祿也在此地,兩人當時便嚎啕大哭,幾乎昏死過去。
第二十三節北京十三
逃出來的兩人其中一個榮祿認識,是曾做過翰林學士和內務府大臣景善的次子,叫恩銘。另一個是國子監祭酒王懿榮的兒子王崇烈,榮祿不認識,但身為國子監祭酒的王懿榮是認識的,和在戊戌之變中與他密切合作的御史楊崇尹是同榜進士,而且,王懿榮妹妹嫁給瞭如今已名滿天下的湖廣總督張之洞。
在榮祿的勸慰下,恩銘終於止住了悲聲,說本來他們還有一個同伴,就是擔任刑部侍郎的徐承煜,但徐承煜在城門口被聯軍抓獲了,現在逃出虎口的只剩了他們兩人。
從恩銘的嘴裡,榮祿總算得到了京師近日的情況,簡直令他心膽俱裂,無比慶幸自己被龍謙“救”出了北京。
恩銘又哭起來,先講了他家的慘禍:時年已七十七歲的父親景善習慣於記日記,那天晚上,在漢奸們的指引下,聯軍四處搜尋王府大臣,父親已經預料到了禍事,仍餓著肚子寫完他今生的最後一篇日記,聯軍已到了他的門外,恩銘的哥哥,一個典型的紈絝子弟且為狂熱的義和團團員的恩珠竟然將老父塞進了水井。破門衝入府中的聯軍見人就殺,準備逃走的恩珠被聯軍抓獲,在其身上搜出了義和團的物品,當場被斬首。恩銘躲進了牲口棚的草堆中,算是躲過了一劫。
王崇烈家也夠慘的,父母不甘受辱,攜手跳井而死,一同赴難的還有他的寡嫂張氏。
再說那個曾監斬袁昶的徐承煜,在被日軍捕獲時實際上已經精神錯亂了。徐家的故事。是徐承煜親口對恩銘說的。當時他是在街上與搭伴而行準備混出城外的恩銘、王豐偶遇的。
徐承煜的父親便是狂熱地鼓吹義和團法術的徐桐,今年已年逾八旬。他已經沒有力氣跟著太后逃亡了,於是,老頭子做好了死的準備。他對長子徐承能說,作為首輔,國家遭此大難,我必須殉國而死。你的三弟位列大臣,應當知道該怎麼辦。我死之後,安葬至老家易州,我徐家的子孫。耕讀傳家。不準再做官了。徐桐所說的三兒子便是刑部侍郎,斬殺堅決反對與萬國開戰的袁昶的徐承煜。老徐桐在臨死之前,總算明白了當初的不自量力是何等的荒唐。
但曾經意氣奮發的徐承煜卻不準備死。甚至連宋儒“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的勇氣也沒有。他面對垂於房樑上的兩根催命的繩索。哭著對老父說。兒子先死的話。無法為父親盡孝。請父親先走,待安葬父親後,兒子一定死。於是徐桐懸樑自盡了。但徐承煜卻乘家人不注意逃跑了。他根本就不想死。歷史上總有這樣的人,平日慷慨激昂,睥睨天下,但當真的危險來臨,骨頭比誰都軟,別說當漢奸,便是做王八做奴隸也可以,只要活著就行。
徐承煜並沒有活下來。聯軍的情報工作還是不錯的,朝廷每次會議,包括其純粹的內政研究,都瞞不過外國人的眼睛。帝國對於國家秘密的保守,真是低劣到令人扼腕的地步。對於狂熱的主戰派的徐承煜,早已上了聯軍的“黑名單”。徐承煜尚未逃出北京,便被聯軍捕獲了——他可沒有“望門投止思張儉”的自信。而必須講明的是,徐承煜在逃跑後曾偷偷回了次家,發現全家男女老幼包括僕人共十六口全部懸樑於廳堂內,那副悽慘至極的景象幾乎令其精神錯亂。徐承煜被日軍捕獲而死,對他而言,應當是一種解脫。
榮祿聽的心膽俱裂。現在可以肯定了。以保護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