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絕好的創意。
史學的意義就是反照自身的時代,《皇帝、文臣和太監》一書的意義也就是反照我們現今的時代,這是寫歷史的最高層次。十年砍柴先生承襲《閒開水滸》的借古言今,於細節中見真奧,於歷史中窺定律,在今天有關明清歷史類書記車載斗量之時,他並沒有趕時髦再去演繹那些歷史故事,而是用讀書筆記的形式,還原歷史的走向,闡述自己對明代政治格局的獨特看法。
綜觀眾多談解大明朝歷史的名家,不難發現,當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兒》在語言上略見淺顯,多了一份侃勁,多了一份好玩,雖然文字通俗卻也把讀者群置於低齡化的層面;黃仁宇先生則是學究氣濃重,趨向書面而嚴肅,讓讀者只敢遠觀而不敢靠近;惟獨十年砍柴先生語言適中,文字紮實,見解獨特,成人會成為他的鐵桿粉絲,大中學生照樣會成為他的擁躉,各年齡階段的讀者都可從中學到一種學歷史、用歷史觀察現實世界的方法。
讀畢《皇帝、文臣和太監》,忍不住感嘆,三隻螞蚱被栓到一根繩子上,無論是皇帝、太監還是大臣,他們都是權利所有制這個繩子上的螞蚱,為了權利場的力量,你死我活。如果砍柴先生能從更高的境界來思考,百年之後,千年之後,這種權利場消失的時候,這個三種力量相互制衡的因素還會存在嗎?
真心期待這位思想家的下一部新作。
(韓晗,學者、作家、中國戲劇文學獎得主)
夫妻妾共處一室
導讀
一提起明朝,稍有歷史常識的人,腦海裡也許會浮現出這樣的印象:殘暴或荒唐的皇帝,悲情與窩囊的大臣,貪權和陰毒的太監。
這種圖譜式的感覺並非沒有來由,大明的政局主要由這三種人左右,無論皇帝、大臣抑或是太監,以今天的眼光看來,他們多多少少有些畸形的性格和古怪的氣質。但我們一旦走進浩瀚的史料,試圖去一點點感知那個時代人物的呼吸與愛憎,我們可能會覺得以上那種感覺太簡單了,而且有些似是而非。
歷史就像一條河流,它流經的地方,我們再回首去看,一定能看到河流順著地勢伸展到下游的軌跡,歷史的發展,後人總能看出某些內在的邏輯,儘管其中不乏一個個偶然性事件串起來。
那麼,明朝的皇帝、文臣、太監,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吃五穀雜糧,他們怎麼可能不是正常人呢?他們的種種行為,在當時的歷史場景下,再聯絡到亙古不變的人性,是能夠找到合理的解釋的。
任何一個王朝的精神氣質,必定會深深地打有開國君主個人的烙印,這太祖、高祖可不是白叫的,明朝也不例外。朱元璋這個崛起於最底層的皇帝,辛辛苦苦打下這份家業,他對整個王朝的延續和發展,是有過精確的設計的,包括殺功臣,廢丞相,讓藩王離京,明令禁止後宮和太監干政等等。皇權的專制,在他手上,發揮到淋漓盡致,整個大明政權機器,基本上按照他的思路運轉了近三百年,儘管有些制度走樣了,比如閹禍之熾,恐怕高皇帝本人也始料未及。但仔細分析起來,他當初對整個制度的設計,已經為太監的攬權留下了很大的空間。
黃宗羲認為,君臣只是兩端的曳木之人。也就是說前後一起拉木頭的雙方基本上要有一種平衡,畸強畸弱這木頭就沒法拉;錢穆認為我國兩千年帝制時代並非大家所說的那樣專制,而是皇帝和士人共治天下。這兩種說法,多多少少有些理想化成分。
沒錯,從秦始皇統一天下開始,皇帝和當官的讀書人,一直是古代中國政治舞臺上兩種不變的主要角色,皇帝輪流坐,自不必說,而讀書人,無論透過察舉制,還是科舉制,都會被朝廷吸納進帝國的行政系統。但是,這二者之外,常常會有第三種力量加入,兩端變成了三角。漢代前期加入了外戚,後期加入了宦官;唐代則外面加入了藩鎮,裡面加入了太監;宋代外戚和太監比較老實,文臣的地位很高,則自己內部分裂成水火不容的兩黨。到明代,朱元璋希望每個皇帝時刻抓住那個玉璽不放手,手下的大臣老老實實聽候使喚只能是一種理想化狀態,君權畸重、臣權變輕時,太監站出來替萬歲爺分擔一些皇權,幾乎是一種必然的歷史路徑,太監干政甚至可說是一項“歷史使命”。
因此,我有個疑惑,太監的出現是加強了君主專制,還是從某種程度上減弱了君主專制?不過事實是明擺著的,當不設丞相後,軍國大事決於皇帝一人,不管這人是能幹還是混蛋,千斤重擔總要有人來替他分擔一些,不交給外廷的大臣,就必然會交給身邊親近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