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利益關係,王允可以放棄,如果只是虛名,王允也可以不在乎,可是當兩者交織在一起的時候,王允想淡然處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見王允遲疑不決,劉修隱約猜到了他矛盾的心理。劉修做官理政的經驗欠缺,但是他不欠缺揣摩別人心思的能力,甚至可能說,他在這方面有著過人的天賦,甚至超過他在武道和兵學上的才能。
劉修招了招手,示意王允坐下,親自給王允倒了一杯茶。王允心不在焉的謝了,接茶在手,呷了一口,略帶苦澀的茶一進口,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子師,郭林宗說過,你是王佐之才。我知道,所謂王佐之才當是輔佐天子安邦定國,治理一州對你來說實是屈才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相信你治理一州應該是信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要比我強上數倍。不瞞你說,如果你談不成,我還有最後一個手段。”
他豎起手掌,比劃了一個殺人的手勢,話氣也變得有些陰森森的:“我現在是先禮後兵,不希望和幷州的豪族世家翻臉,但是真要逼到那個份上,我也不會吝惜動武。我可以先透個底給你,鮮卑人,我打定了,陛下讓我到幷州來,就是為了守住幷州,解決鮮卑人的威脅,我如果不能完成這個任務,那就是辜負了天子的信任,自毀前程。”
王允聽得一陣陣心驚肉跳,他跟著劉修打過仗,知道劉修的脾氣,別看他平時笑眯眯的人畜無害,可是一旦決定出手,那絕對是又陰又狠,決不留後手。他要控制幷州,建功立業的心思是不用懷疑的,為了籌集用兵的費用,他能坐下來和大家一起談判,已經超出了王允的意料,換了另外一個人,也許會直接拿起刀殺人。
劉修有著天子的信任,隨便找個藉口殺幾個豪族絕對不是問題,這樣做不僅簡單,而且來錢最快,現在他有近兩萬大軍在手,幷州有哪個豪強是他的對手?
劉修現在不想殺人,不代表他不能殺人,把他逼到殺人劫財的那一步絕對不是智者所應該做的事。王允看著劉修那真誠得近乎純潔的眼睛,卻感到一陣陣的寒氣,他越發覺得自己義不容辭,不能推卸責任。他相信在幷州只有他最瞭解劉修的本性,其他人只看到了劉修的和善,他們不同程度的忽視了劉修是個武人,而且是個少年富貴,正是無所畏懼的年齡,在某種程度上,他甚至比董卓還要可怕。
王允拜伏在地,一字一句的說道:“大人,我一定竭盡全力,完成大人的重託。”
“我相信你能做到。”劉修探身過來,拍拍王允的肩膀:“有勞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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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道與術
第270章道與術
大漢的世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經學的傳承,大的世家在經學上的造詣更高,甚至在某些經典上具有非常高的權威,像袁家在孟氏易,楊家在歐陽尚書上的造詣,那都是有目共睹的,那些次一等的世家也許在經學上沒有這樣的地位,但是他們通經學卻是沒什麼疑問的。如果在學術上沒有成就,而僅僅是有錢有權,那他們的地位就算在某個時期曾經輝煌一時,但絕不會傳承百年。
幷州雖然沒有那樣的經學傳家,但是大多數人都通儒經,信仰——哪怕是口頭上——儒家思想,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這就造成了一個矛盾,那就是聖人教誨和經世濟用的矛盾。
儒家的長處在於統一思想,在於尊奉皇權,把整體的利益置於個人的利益之上,推理下去,也就是把國的利益置於家的利益之上,強調個人服從家族,而家族服從國君,忠是由孝推衍出來的,也就是所謂忠臣出於孝子之家。
但是儒家的理論有個重大的缺陷,他這一套思想的基礎在於血緣,在有血緣關係的家族內部,這個理論沒有太大的問題,一旦推衍到家族之外,和沒有血緣關係的利益集團發生關係的時候,這套理論就顯得格格不入,甚至會有矛盾。
比如說,在國與家的利益衝突上,如果按照聖人的教誨,那當然是先國後家,可是真正操作的時候,大部分還是把家族利益放在優先的地位。如果說在西周那個以分封制為基礎的宗法社會里,諸侯和天子還有著共同的利益取向的話,那麼進入郡縣制的帝國時代,帝國和家族之間沒有了血緣的紐帶,他們之間的利益關係就變成了衝突為主。
商鞅變法的本質是什麼?是打擊那些搶奪國家財賦的貴族,把所有的財力物力全部集中到王的手中,這就像把五根手指收緊,捏成了一個拳頭,才能更有效的利用這些財力物力,在與其他六國的競爭中獲得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