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之前張仁願認為是萬無一失,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不過還剩兩天時間交付衣甲軍械的時候,他的心理波動還是比較大一旦開始就沒法收手了。
現在張仁願已經閉門謝客了,不見任何官吏賓客,無論有什麼公務,沒有任何事比得上他手上的大事重要。
他在家沐浴後換了一身麻布衣,獨身一人去了城中的一個道觀。這個道觀連名字都沒有,建築格局都能看出新建的痕跡,裡面的樓閣房屋都是剛修起來不久畢竟西受降城沒有什麼歷史,本身就是剛興建沒多少年的軍鎮性質的城池。
新城大多都有一個特點,文化氣氛不厚,缺乏沉澱。宗教氣氛也不濃,甚至這處道觀裡只有一個道士,其他有兩三人不過是雜役負責打打掃掃之類的雜活,只有那一個人才算得上道士。
道士顯然是張仁願的熟人,而且不是一般熟悉的那種。二人見面後的隨意就可見一斑,張仁願這種士大夫層次的人平時都很講究禮儀,而和道士見面之後連基本的禮節都沒有,自己找了條凳子就坐下,也不管道士,他自顧在那裡所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道士親自動手沏了兩杯茶,然後端了一杯過來隨手放在張仁願的旁邊,自己端起另一杯就喝起來。茶水很燙,道士邊吹邊小口喝,而且因為吸進去的空氣多水少,發出很響的聲音,很沒講究就像一個市井粗人一般,在意風度的人都是用杯蓋輕輕拂著水面。
這時道士總算開口說話了:“我不想罵你,卻忍不住要說你幾句,那事兒實在不怎麼靠譜。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當你官兒,榮華富貴該享就享多逍遙,管那麼多幹什麼?”
張仁願也隨手端起茶杯,淡淡說道:“真正的知己不需要什麼都情投意合,這就是我們的差別,你是看破塵世的人,我和你說什麼不是廢話麼?”
道士嘿嘿笑了一聲。
“不想幹也不勉強你,我已經下定決心,有你在只是多幾分把握,你不願意去也不強求。”張仁願面無表情的說。
道士的神情立刻變得不悅,沉默良久之後才從牙縫裡哼出一句話:“視為知己則死!”
張仁願聽罷轉頭看向他,兩人對視了片刻,什麼也沒說,但彼此的心不需要說什麼都已經明瞭此時無聲勝有聲。
張仁願過得一會才說道:“你們到了地兒後別急著動手,兩種情況就當機立斷:萬一那倆賊子意外要提前離開;我們的人馬被過早發現。”
“我還沒老得糊塗,上次你才說過,不能這麼快就忘了啊。”道士面帶輕鬆的笑容,好像這種提著腦袋保定必死決心的事和上集市買菜一樣簡單。他又神情自若地說道,“故人(張仁願)也別對咱們抱太大的希望,其實我這個道士自己都不信有神仙。他們(太平母子)位高權重,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總之我認為你要辦成此事的機會很小。”
張仁願道:“我早就明白。如果偷襲不成,大家就只能亮出來明擺著幹了。生適逢時的人自然很少,如果什麼都對咱們有利,大勢所趨之下誰都可以完成功業,還要我張仁願做什麼?”
“哈哈”道士放肆地大笑了一聲。
“你那兩個隨從靠譜麼?”張仁願問道,隨後又半開玩笑地笑道,“別像荊軻手下的那個屠夫,只在市井間橫,一見到大陣仗完全就手足無措了。”
道士笑道:“應該比屠夫好罷。其中一個是莽夫,但他最大的長處是為人很實心;另一個十來歲的小娘,從小就被官府抄家滅族,親眼見過極其殘暴的事,恐怕她這輩子已經無法逃離年幼時的經歷。都算比較靠譜的人今天還有一出‘戲’,故人一塊兒看看如何?”
“反正我已閉門謝客,這段時間沒有俗務煩擾,姑且一觀便是。”
正說著話,一個僕人進來稟報道:“人已經到了。”
道士一合巴掌,笑道:“開始準備吧,先讓劉七和百月進來。”
因為有不熟悉的人來,張仁願便本能地拿起了架子,找了把椅子端正地坐在上面品茶,也不說話。過得一會兒果然見得一男一女從外面進來了。
初見這兩個老道的隨從,都會讓人感到有些異樣主要是反差太大了,首先是身高,那男的一見就是莽漢,身高比普通人起碼高出整整一個頭,而女孩兒卻嬌小異常,本來年齡就不大的緣故,這樣兩個人並排著走的反差一目瞭然;然後是相貌,未見人之前張仁願想著一男一女又是跟著一個道士裡,還以為是所謂的“金童玉女”,但見了之後才發現那叫“劉七”的莽漢相貌醜陋異常,面部骨骼相當不對稱,簡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