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里就不得不多考慮了。
薛崇訓遊蕩在長安的日子裡,愈發覺得什麼忠孝禮儀在實際的利弊之下都變得脆弱不堪,大家不過都是藉著大義各自謀取點好處而已。這當然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在不同人眼睛裡世界是不同的,比如李守一這樣的人肯定不這麼認為。
這段時間朝廷內外正在忙著招募“健兒”的事,這件事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唐朝的軍政制度已經比較完善,中央集權下的政令能透過各種機構得到有效實行。薛崇訓沒有參與,他主要在和太平公主及宰相大臣等交往。
當然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唯一的一股嫡系力量:飛虎團。這支人馬只有二百人,但他們才是真正屬於薛崇訓的一張牌。飛虎團大多是河東人,而且是薛崇訓親手把他們從白身變成食皇糧的人,社會關係比較簡單,只有效忠薛崇訓才是唯一出路。薛崇訓看重他們的最大優點就是:靠得住。
隔個三五日,薛崇訓便會去玄武門和飛虎團官兵們喝酒閒扯,關係越來越鐵。
一個人的精力和時間是很有限的,就算只是一支兩百人的隊伍,薛崇訓也不可能和他們每一個人搞關係,他主要還是和飛虎團的幾個高階將校相處,校尉張五郎,旅帥鮑誠、李逵勇等人。
武人比文官耿直直率,也更好相處,不過行伍之間也有一套規矩。薛崇訓不經常混跡在軍旅之中,但留心觀察之後,發現他們的小規矩雖然很多,但可以總結成兩個字:忠義。
雖然是國家財政供養的正規軍編制,但律法並不是萬精油,他們很看重所謂的義氣,比如某某對他們實在,他們就擁護某某,於是張五郎等將校經常無視軍法要護短;還有個“忠”字,得表現出來忠心,這一點鮑誠做得最好,這廝以前就是混折衝府的,做了飛虎團將校之後簡直是老油條,很多他的上司張五郎都不懂的規矩,他懂。
鮑誠經常借大義來表達自己是一個忠臣孝子,這一點薛崇訓其實早就心知肚明瞭,上次他想拋棄董氏,其實就是不想沾上淫|辱|兄嫂的嫌疑。不過薛崇訓覺得這樣的人很有用,因為他只要有一種執著的東西,善加引導便能為我所用。
相比鮑誠,張五郎倒是顯得有點迂腐。張五郎這個人是真正的孝子,而且出身嶺南武家,從小被忠孝禮儀思想洗腦,所以才顯得有點迂腐吧?聽說他的父親去世得早,親孃對他愛護有加,很聽他|娘|的話。他生怕有什麼不好的名聲傳回家鄉,讓他|娘傷心比如他從軍之前,他|娘囑咐過他不準殺害婦孺,張五郎便從來不幹那種事,估計當軍令和娘|的話之間如果發生了衝突的話,軍令對他完全就是浮雲。
薛崇訓看明白之後,是絕對不會叫張五郎去幹髒|活的。
而右旅旅帥李逵勇這個漢子,除了圓腦袋,給薛崇訓最大的印象是不識字不過好像認得三個字:“一”、“二”、“三”。筆畫太複雜的“四”字,他便不認得。有一次薛崇訓開玩笑,問他:“老李會不會認為‘萬’字是一萬橫?”
有時候軍旅中人沒啥心機,會揭李逵勇的老底,說他小時候本來很想學文的,無奈太窮沒有機會。“富武窮文”在唐朝是不合時宜的,因為此時的科舉制度不完善,沒有人脈和家底的百姓,想透過科舉出人頭地簡直難如登天。在宋、明這樣的朝代,估計讀書才是條不錯的路。
雖然李逵勇沒有機會讀書,但兒時的回憶對一個人一生的影響都是很大的。這個理論在後世經過了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詳細論述證明。李逵勇不認識字,但對有文化的人非常崇拜。
這麼一想,薛崇訓終於明白為什麼每次自己詩性大發時,李逵勇都會由衷地讚一句“好詩”了。
薛崇訓和武人們的相處是很融洽的,行伍之人並不傻,會設法拍馬屁,讓薛崇訓十分受用。這武人和文人拍馬屁很不同,非常有講究:文人在上官面前拍馬,會即讓上官高興、又不降低自己的氣節,否則太噁心的馬屁弄出來會讓官場上的同僚覺得他是個不可靠的小人;而武人拍馬,也會注意同時保持自己耿直的形象,否則會贏得軟|蛋的名聲,恃強凌弱在軍隊中是很常見的玩意。
這段時間薛崇訓就是這樣在混日子,他根本不管官場上的糾葛,只是默默地經營自己現有的資源。一是屬於自己的武裝飛虎團;二是在大官僚中的人脈,朝中掌握實權的大員,大部分是有門閥背景的,就算不是門閥出身,也和許多大門閥有聯姻。
門閥和政治|聯姻是一種互利的局面,就像薛崇訓自己就是河東大門閥,至少三代與李唐皇室有聯姻。薛家得到了利益、榮譽、地位等數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