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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案,一圈“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文字;另一面鑄“壹圓”字樣,環繞周圈文字“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川陝省造幣廠造”。

我常常走出川陝保衛局,滿城閒走,看一看軋鑄銀元,再看一看紅軍的兵工修造槍械。

我幾乎天天去修械所玩耍,木板房裡的機器使我著迷。大大小小的機器裝置有十多臺,其中最大的兩臺機床有兩米多長。有些步槍的撞針螺絲人工擰不動,修械工人把步槍放在機器上,機器輕輕地旋轉,螺絲就擰開了。工人們常常站在城牆上,隔著通江河向對岸射擊,檢驗修理後的槍械效能。修械所裡有一臺燒油的動力機,整天嘭嘭地叫喚,大多數機床由壯漢子搖動大飛輪來帶動。終於,我忍不住了,向檢察科長要求去修械所,科長冷冰冰地說了一句:“小孩子不能去修械所。”

1934年4月,四川軍閥劉湘組織六路圍攻川陝蘇區,步步進逼通江。5月1日,通江舉行火炬大遊行,數萬人手持火把,高呼反劉湘反蔣介石口號,行進在通江的大街小巷。

五一大遊行後的一天,我正要走出川陝保衛局的大門,忽然天空中傳來嗡嗡的音響,響聲越來越大,我很驚奇,不知是什麼東西這樣怪叫,抬頭四下搜尋,只見一個黑影唰的一下飛掠過頭頂。一抬頭,看見天空中落下一個西瓜大小的黑蛋蛋,眨眼間轟地一聲在衙門口前爆炸,呼嘯的彈片四處飛濺。一塊彈片把門樓支撐柱削去一大塊。立柱旁的兩個哨兵應聲倒地。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陣熱風撲面襲來,軍帽被掀飛,身上的衣服嘩嘩直抖,我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待硝煙散盡,低頭一看,軍衣上佈滿小洞孔,摸一摸胳膊和腿腳,毫無痛感,竟然沒有受傷。從四處跑來的老鄉見我這副模樣,不相信眼前景像,連連說:“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這小娃兒有福氣啊!”

國民黨飛機轟炸後的20天左右,川陝保衛局撤出通江城,轉移到通江東北方向的毛浴鎮。毛浴鎮坐落通江河旁,千餘戶的大鎮。鎮外山崖上石刻著標語“打倒劉湘,赤化全川”。

川陝保衛局駐地設在舊縣府衙門,緊臨通江城東門,三面高高的圍牆護衛,另一面是更加高聳的城牆。保衛局是國家政治保衛局的簡稱,是黨和紅軍負責安全保衛的專門機構。

在川陝保衛局我經歷了“肅反”。“肅反”是肅清反革命分子的簡稱。當時,“肅反”的主要理由是清肅共產黨和紅軍中的反革命組織“AB團”。對於“AB團”究竟是什麼樣的組織,我們也不太清楚。

檢察科只有四名年齡相仿的“娃娃檢察員”。我們除了開會時舉個手之外,整日無所事事,打打雜而已。檢察科長是江西人,40歲左右,臉色陰沉,整天不笑,令人畏懼。他一個人負責接收“犯人”,指揮警衛戰士關押“犯人”和執行死刑命令。牢房的鑰匙也由他一人保管。

幾乎天天都有從各地押解來的“犯人”,監獄裡塞得滿滿的。保衛局每隔十天八天,處決一批人。每批死囚至少五六人。

長征結束後,延安清算張國燾的罪行,沒有涉及保衛局殺人的責任問題。直到“文化大革命”結束後,“肅反”的內幕漸開,我心中疑團才消除。張國燾假借“肅反”之名,清除異己,許多優秀幹部和紅軍將領慘遭殺害,比如鄺繼勳、餘篤山、舒玉璋、張逸民、劉杞、吳展和曾中生等人。

川陝保衛局的“肅反”並不受戰場形勢的影響。一天,我呆在“衙門口”觀望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只見兩位持槍的紅軍戰士押解一位紅軍首長模樣的人緩步走進保衛局大門。我一看也緊隨其後跟進來。

檢察科長命令我:“你把他的手槍繳下。”隨即,那個人被押入單身牢房。這位紅軍首長大約處於審查階段,還享受優待的“待遇”,我每天給他送三餐飯,伙食標準跟川陝保衛局的人員一樣,大米飯有肉有菜。他四十來歲,中上身材,說話和藹可親,一口純正的普通話,聽不出他是哪個地方的人。牢房的後牆上高高地開一扇小窗戶,牢房裡只有一張陳舊的木床。牢房門外有一哨兵站崗。儘管關進牢房,他還挺樂觀,整天地又能吃又能笑,把我送去的飯菜吃得一乾二淨。

有時他也和我扯幾句閒話。

在川陝保衛局(2)

他問我:“小李在家唸了幾年書啦?”

我說:“我沒念過書。”

他又問:“你怎麼不念書呢?”

我說:“我家窮,念不起書。”

他說:“那好,念不起書好!不識字更好!”

我忍不住對他說:“我參加紅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