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曜的筆墨紙硯到了,王博士便道:“某雙手不便,勞煩李郎君為令僕記下藥方。”
王博士都不擺架子,李曜更沒有擺架子的習慣,當下自然應允,讓憨娃兒趕緊研墨。等墨汁初出,李曜便請王博士道來。
王博士道:“令僕關節有定處如針刺,肌膚青紫,外有紅斑,舌紫脈澀,乃是風溼急起之狀。我今有三方,分用於初治、漸愈、根除,李郎君可記。其一,初治時,雙花、蒲公英、生石膏、龍膽草、土茯苓、虎杖、生地、木通、赤芍、桃仁、蟬衣、炙水蛭、烏梅、甘草,嫩桑枝或鮮蘆根適量煮湯代水。待病情稍卻,再用漸愈之方,乃是黃柏、黃精、鱉甲、秦艽、木瓜、防己、絲瓜絡、威靈仙、青蒿、忍冬藤、雞血藤、夜交藤、地龍、五味子、嫩桑枝或鮮蘆根適量煮湯代水。最後便是根除,乃用黃芪、黃精、雞血藤、丹參、青蒿、千年健、龜板膠、地龍、桂枝、白蔻、雞內金、土元、枸杞、桂圓、茉…莉…花、夏枯草,仍是取適量煮湯代水。”
李曜對中藥不熟,一邊寫還偶爾要問,比如那“炙水蛭”之類,好容易寫完,盧三千恩萬謝接過去,又去請教王博士所謂“適量”到底是多少。
這時候宴以撤下,王博士倒是不厭其煩,一項項跟盧三說明。李曜聽得無趣,正想託詞出去轉轉,王秦忽然問道:“先前聽正陽兄所言,此番乃是要去潞州?”
李曜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笑著點頭道:“正是,燕然今日可是從潞州來?聽聞眼下朝廷欲對並帥有所舉措,卻不知潞州如今可還安定?”
王秦微微蹙眉,道:“正陽兄若願聽小弟一言,此去潞州,最好早去、速歸。”
“哦?”李曜心中已然猜出一二,但面上卻裝出疑惑的模樣:“燕然何故有此一說?莫非潞州如今已然方寸大亂?並帥天下豪雄,今潞帥李公乃是並帥胞弟,想來當有手段可以穩定潞州才是呀?”
王秦搖搖頭:“並帥如何,小生未曾親見,自然不敢妄言。然則聽聞並帥十五從軍,隨其父國昌公平定龐勳之亂,立下戰功,因驍勇無敵,乃有一箭雙鵰之神技,軍中號稱‘飛虎子’。而後巢賊肆掠京城,李公應詔,出兵勤王,擊滅巢賊,追襲萬里,得功第一,因除並帥正陽兄評並帥為‘天下豪雄’,自無不妥。只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並帥有再定乾坤之力,潞帥卻未必有牧守一方之能,此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李曜訝然道:“莫非潞州果然不穩?燕然賢弟,你既從潞州而過,可否將其中情形告知與我,多少有個防範。”
王秦見李曜神色急切,心道:“這人年紀輕輕就帶商隊出行,心中必然擔心出事,他這一路足足兩百多人,運送的東西又那般隱秘,車上都蒙了牛皮,只怕多半是軍械。既是軍械,自然干係甚大,也難怪他這般緊張了。這人以商人身份,與我等一行素不相識,父親甚至還是戴罪之身,他卻仍然能折節下交,設宴款待,絕口不提報酬,實乃坦蕩君子所為,我若力所能及,自當助他一臂之力。”
王秦於是輕咳一聲,正色道:“不瞞正陽兄,我等一行今日在潞州暫歇之時,多聽潞州人對潞帥怨恨之言,若只是尋常百姓這般說道,倒也罷了,然則潞州兵將對潞帥也似頗為不滿,甚至膽敢在酒肆飲酒之時公然抱怨,其同行兵將,也紛紛附和這潞州只怕真有些不妥。”
李曜“啊”了一聲,還沒想好怎麼回答,王秦卻緊跟著又丟了一個大炸彈過來,只聽他嘆息道:“我等出了潞州往北而來,見到一行健卒,約莫五百人,正往北行於官道。路人說,那是潞帥為討好並帥而獻上的潞州精兵‘後院將’。我等因趕路,越過這支兵馬時,竟然聽得這些兵將對潞帥也是也是頗為不敬,甚至有人嚷嚷著要回潞州找潞帥問個明白雲雲。末了還是一位牙將出面安撫,這才勉強壓制住了。”
李曜驚道:“五百後院將既然已經出發了!”
王秦奇道:“原來正陽兄已然知曉此事?如此,倒是小弟饒舌了。”
李曜心中暗暗叫苦:“那後院將既然已經出發了,按照行程算來,只怕此刻已經到了濁漳水對面,如此豈非糟糕之極!等老子去潞州交差,屁股後面的後院將就要造反,然後牙將李元審追擊之下被馮霸打傷,帶兵回了潞州,接著李克恭去看望李元審,安居受就趁機造反了,李克恭和李元審被一把火堵在院子裡燒得渣都不剩那不就是說老子這一去,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擺明了就要有去無回麼?那安居受造反成功的時候,可是立即向朱溫靠攏的,我算是李克用派去送軍械的,他豈能放過我?”
王秦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