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地進行欺騙、偷襲、轉戰,無非就是怕遭到太大的傷亡。他此次北歸,原本就是為了將這三千騎兵帶回河東,若是力拼我宣武軍,麾下軍兵死傷殆盡,那他何苦由來?是以我等首先可以確信的是:李存曜雖然未必不能打硬仗,但他此番卻決計不肯打硬仗。”
朱溫聽得眼珠亂轉,似在回顧和思索李曜的動向。
李振則繼續道:“攻其必救,以調其兵。這是他這月餘時日以來對付我軍圍追堵截最重要的手段,從宿州、徐州、毫州、宋州直到輝州,他真正拿下的大城只有輝州一個,但前面四州,他都趁我軍兵少之時去作了即將偷襲強攻的姿態,由於這四州之地我汴梁一個都丟不得,因而我軍被迫前去救援,而每每我軍一動,他便仗著河東騎兵之迅速,從容地從包圍圈中逃脫。”
朱溫馬上反應過來,問道:“先生之意是說,李存曜此番拿下輝州之後突然偷襲曹州,也是為了裝作攻擊汴梁,來調動我宣武軍在濮州設下包圍圈的大軍來救汴梁,而後他便可以虛晃一槍,從容北上,從濮州輕易渡河,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李振昂然道:“正是如此!”
朱溫大喜,走下主席,握住李振的手道:“先生這一說,如當頭棒喝,又如撥雲見日,全忠受教矣!”然後面色猛然一肅,環視眾人,喝道:“眾將聽令!”
“喏!”
“喏!”
朱溫面露一絲猙獰,咬牙道:“文靖(無風注:指黃文靖,沒查到此人表字,只好稱其文靖。),你持孤王命旗牌前往濮州,告訴通美,大軍不可輕動,無論汴梁如何吃緊,他只須隱藏行跡,布好包圍圈,守株待兔!”黃文靖是黃巢舊部之一,作戰勇猛,又與葛從周交好,是以朱溫遣他去濮州,一是確保葛從周聽命不來救援,以免再被李曜調虎離山,二來也是再次加強濮州“方面軍”的實力。
“僕領命!”黃文靖抱拳領命。
朱溫又道:“餘者眾將,各安其分,各司其職,務必將汴梁守得銅牆鐵壁、固若金湯!”
眾將齊齊領命。既然都聽李振說了李存曜來汴梁肯定只是佯攻,那自然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李存曜的威懾力,來源於他神鬼莫測的戰術,在那種威懾力之下,就彷彿你永遠猜不到對方下一拳要打哪裡,而你又知道對方的動作比你快得多一樣無力。但是既然已經知道這人其實根本沒打算來打你,那自然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眾將紛紛領命而去,朱溫卻發現敬翔仍坐在原地愁眉不展,不禁微微蹙眉,問道:“子振何故不樂?”
李振也朝他看去,問道:“尚書可是不信某方才所言?”
朱溫心中一驚,忙朝敬翔看去。
敬翔仍然深深皺著眉頭,遲疑片刻,緩緩道:“興緒(注:李振表字興緒。)所言李存曜作戰之戰法,以及他不欲與我軍硬撼之心態,某以為都甚為有理。”
李振微微笑道:“那尚書何故仍然愁眉不展?”
敬翔搖搖頭:“分析雖對,某卻仍是覺得,李存曜之智,恐不僅於此。”
李振微微皺眉,心道:“莫非子振嫌我搶了他的風頭,所以即便沒想到什麼反駁的理由,也偏要來潑一瓢冷水?”
他想說卻不好說,朱溫卻沒什麼顧忌,皺眉道:“子振這些日子也勞累了,不必疑神疑鬼。李存曜再如何了得,也是人心肉長的,我等既然分析出他的心思,自然不必再憂其遁走,此番在汴州先讓他吃一癟,等到了濮州,孤便坐等通美獻上此子項上人頭了!哈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這般人才,若是能為我所用,倒也不錯,可惜他是李鴉兒養子,恐是難以歸順可惜啊,可惜!”
敬翔見朱溫不聽,想想自己也確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理由,只得嘆了一聲,不再言語。
第207章 邢洺之亂(五)
曹州,州府衙門。
李曜立馬衙牌之下,看了一眼曹州府衙四字,面無表情地側頭對李承嗣問道:“府庫存封清點之事,可曾了結?”
李承嗣一臉敬佩,抱拳道:“使君放心,已然封存轉運。”
李曜微微點頭:“注意掩人耳目,商會是我等轉運這一路掠奪朱溫錢財物資的關鍵,絕不能讓人知曉其中秘密。轉運完成之後,那些空箱子全部換裝軍糧,還按之前的辦法,等行軍到河邊時,軍糧取出,木箱燒掉,灰燼掃入河中。”
李承嗣應諾,忽而又忍不住問:“使君,某有一事,一直不解,望使君解惑。”
李曜點頭道:“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