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其他人只是覺得有趣,或是驚訝,唯獨茶館東廂雅閣之中,兩名年輕人卻是同時目露精光,對視一眼,露出凝重之色來。
“燕然,你是晉陽百曉生,你可知道此人來歷?是否是王家學士?”
說話之人,正是外間茶博士口中稱讚不已的李存曜李軍使,而他對面所坐的,便是依舊穿著白色儒服的王笉了。
王笉的確算得上是晉陽的百曉生、萬事通,但對於此人的來歷,她卻也搖了搖頭,道:“卻是未知。”
李曜頗為意外地蹙起眉,沉吟道:“此人僅僅從這半真半假的話中便猜到蓋僕射的心思,這份能耐,絕非常人可有,某料此人必大才也。”
王笉微微一笑,道:“兄長若欲招攬此人,某為兄長探知。平兒,你去。”
那邊萍兒從屏風後轉出,微微一禮,領命去了。李曜則微微有些錯愕,王笉失笑道:“兄長有何可奇,某知太原大事,未必盡知小事,聽此人口音似為洛陽人,非我太原之士,某認不出來,也不稀奇。不過他既然顯露出洛陽口音,某家中自有人知道其來歷,平兒出去一問,自然知道。”
李曜這才醒悟過來,王笉雖然對晉陽人物知之甚詳,但有些外來士人,她也未必個個都認識,大人物固然識得,名氣不彰的卻就不然了。估計這些名聲不夠顯赫的文人,她家中只怕是另外做了記錄或者另外有人關注,只在家主需要之時才奉上情報的。
想到此處,李曜不禁有些感慨,這些千年世家能夠承續如此之久,除了那些放在臺面上的文人雅士學者大儒,果然都是有不少暗實力的。
於是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話。卻聽外面那茶博士道:“客官慧眼如炬,後事果然如此。蓋僕射大罵李都校之時,大王忽然派人將李都校叫去了節帥王府,據說現在還沒放他出來。”
那文士笑了一笑,卻不再多言,只是端起茶來,輕輕喝了一口,模樣悠閒,似乎這一結果早在他意料之中。
那茶博士又說了一會兒,一邊說,一邊時不時朝那文士望去,似乎生怕又被這文士打斷。好在這文士自發那番議論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悠然喝茶。
李曜在雅閣之中望去,越看越覺得此人絕不應該是無名之輩,正在心中猜測之時,萍兒已然回來。
李曜忙問道:“可知此是何人?”
萍兒笑道:“此乃榆次縣令李襲吉是也。此人乃是洛陽人,其父李圖,曾為洛陽令,乃玄宗朝左相李林甫之後。李襲吉曾中進士,後值喪亂,出奔河中,再後因訪友而來河東,入帥府為府掾,不久後,李並帥表其為榆次縣令,至今在任。”
李曜眼前一亮,竟然是李襲吉!史書上說李襲吉文章極好,但卻淡泊名利,如今日之狀來看,只怕是真的。
李襲吉文章好,李曜是知道的,因為當初他讀本朝太祖的某些八卦文,知道太祖當年曾叫姚…文…元讀《五代史·李襲吉傳》,所以他閒著沒事也去讀了。李襲吉的文章,舉一例便可說明:天覆年間,李克用議欲修好於梁,命襲吉為書以貽朱溫,書曰:
“一別清德,十有餘年,失意杯盤,爭鋒劍戟。山長水闊,難追二國之歡;雁逝魚沉,久絕八行之賜。比者僕與公實聯宗姓,原忝恩行,投分深情,將期棲託,論交馬上,薦美朝端,傾向仁賢,未省疏闕。豈謂運由奇特,謗起奸邪。毒手尊拳,交相於幕夜;金戈鐵馬,蹂踐於明時。狂藥致其失歡,陳事止於堪笑。今則皆登貴位,盡及中年,蘧公亦要知非,君子何勞用壯。今公貴先列闢,名過古人。合縱連衡,本務家邦之計;拓地守境,要存子孫之基。文王貴奔走之交,仲尼譚損益之友,僕顧慚虛薄,舊忝眷私,一言許心,萬死不悔,壯懷忠力,猶勝他人,盟於三光,願赴湯火。公又何必終年立敵,懇意相窺,徇一時之襟靈,取四郊之倦弊,今日得其小眾,明日下其危牆,弊師無遺鏃之憂,鄰壤抱剝床之痛。又慮悠悠之黨,妄瀆聽聞,見僕韜勇枕威,戢兵守境,不量本末,誤致窺覦。
且僕自壯歲已前,業經陷敵,以殺戮為東作,號兼併為永謀。及其首陟師壇,躬被公兗,天子命我為群后,明公許我以下交,所以斂跡愛人,蓄兵務德,收燕薊則還其故將,入蒲坂而不負前言。況五載休兵,三邊校士,鐵騎犀甲,雲屯谷量。馬邑兒童,皆為銳將;鷲峰宮闕,鹹作京坻。問年猶少於仁明,語地幸依於險阻,有何覘睹,便誤英聰。
況僕臨戎握兵,粗有操斷,屈伸進退,久貯心期。勝則撫三晉之民,敗則徵五部之眾,長驅席捲,反首提戈。但慮隳突中原,為公後患,四海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