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都吃了一驚,但看見蓋寓那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臉色,誰也沒有開口勸解。
報名而入,又稱報門而入,是軍中用以責罰兵將的一種手段,雖然這個懲罰本身並不算嚴重,但對於有一定身份的人來說,這樣的懲罰就已經不輕了,因為這個懲罰雖然不針對人的身體,但卻針對了尊嚴。其施展,一般是為了警告受罰者一件事:軍中自有階級法。
其餘人,包括李曜和李嗣昭都覺得對於堂堂蕃漢馬步軍都校來說,報名而入的確是比較嚴重的警告了,但是憨娃兒卻毫無這等思想,一聽蓋寓的話,看了李曜一眼,見他沒有阻攔,當下就轉身出門,傳話去了。
李存信本來等在院門處的一間房中,忽然看見憨娃兒快步走過來,知道是蓋寓要見自己了,站起身整了整衣冠,淡定從容地等憨娃兒傳令。
憨娃兒走到門前,大聲問道:“李都校何在?”
李存信見憨娃兒不進來,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走到門邊,淡淡地道:“某家在此。”
憨娃兒用他標誌性的大嗓門說道:“李都校在就好蓋僕射如今就在祠堂正廳,他叫某來傳話給都校你,說叫你報名而入!”
李存信愕然一愣,隨後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喝問道:“你說什麼!”
憨娃兒在他抬腳的一霎,就雙眸精光一閃,兩拳握緊,等他喝問完,便冷冷地答道:“李都校耳朵聾了嗎?俺說,蓋僕射叫你報名而入!”
李存信勃然大怒:“此非軍中,何來報名而入?而且,即便就是在軍中,某乃蕃漢馬步軍都校,除非是大王當面,否則誰可命某報名而入?”
蓋寓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正廳裡傳來:“李都校好大的口氣,某家雖然久不在軍中,但那左都押牙,還沒換人吧?我河東帥府並無副帥,某這左都押牙,該是比你這蕃漢馬步軍都校要大上些許吧?軍中自有階級法,某這河東左都押牙命你報名而入,李都校你這可是打算不遵上令了?”
李存信臉色一變,心中暗道不妙。河東軍上下稱呼蓋寓“蓋僕射”已經十年,這個“僕射”,乃是朝廷給的大帽子:“檢校尚書左僕射”。低職檢校高職,平時尊稱高職,這是大唐官場的慣例,其實這在後世也是一樣的,某領導如果身兼數職,平時稱呼他的時候肯定都稱呼他最大的那個官
李存信的問題就出在這裡,他叫蓋寓“蓋僕射”也叫了十年,剛才一怒之下居然把蓋寓在軍中的真實職務“河東軍左都押牙”給忘了!
押牙,只是小官,“押”就是“掌管”,“牙”就是“牙旗”,也就帥旗,押牙就是掌管帥旗的軍官,引申一下的話,有時候也指親兵、儀仗隊之類。
但是“都押牙”則大不相同了,尤其是當藩鎮政權裡面出現“左都押牙”或者“右都押牙”的時候,那麼出任這兩個官職的人,十有八九實際上就是節帥的左右手。至於其具體分工,這個就看節帥安排了。
蓋寓的左都押牙,就是這麼回事。
河東只有節帥,沒有副帥,那麼河東軍在節帥李克用之下,最大的官就是左都押牙蓋寓了。只是蓋寓這些年在河東的地位過於特殊,以至於大家一貫都只稱呼他為“蓋僕射”,只知道他這個人幾乎什麼都能管,只是這兩年他自己可以不多過問軍旅之事,所以軍中諸將都有些淡化了他腦袋頂上那頂“左都押牙”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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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存信受罰(下)
然而,旁人也許因為叫“蓋僕射”叫了十年,已然忘記了自李克用出鎮河東,河東的左都押牙始終是他——蓋寓,但他自己總不會忘記。
此刻蓋寓的話一出口,李存信立刻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蓋寓雖然久不過問軍旅細務,但他在河東的地位——尤其是在李克用心目中的地位是明擺著的,得罪他的下場,不言而喻。
再說,蓋寓過去從不插手李克用諸多義兒養子之間的爭風,李存信此時想來,覺得蓋寓也沒理由今天忽然就偏向李存孝他們那一派了。也就是說,今天的事情只是個意外的獨立事件,蓋寓就算現在火大,也只是就事論事,沒準是因為什麼事情觸了蓋寓的黴頭,他才會這般怒極。
想到此處,李存信心中頓時有些發涼,忖道:“糟糕,大事不妙,若是我先前已然有什麼事情觸了蓋寓的黴頭,那方才這話豈不是讓他怒上加怒?蓋寓此人,在大王面前地位過於獨特,我縱然不能使他偏向於我,也決計不能使他於我有所成見,在大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