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處存公”這個說法,按說是不對的,應該是“字”加“公”,譬如李曜如果年紀大些了,就可以叫“正陽公”,但這裡無風實在查不到,這個就沒辦法了,湊合一下吧。另,王鎔的字,也沒查到。)
蓋寓哈哈一笑:“某就猜到你要問處存公的態度,他是大王姻親,而他那義武鎮與成德鎮實在離得太近,若有機會,他自然是要相助我河東。不過此番,某料處存公不會輕易出兵相助,正陽,你可知為何?”
李曜道:“可是因為此番王鎔乃是聯合李匡威一同出兵,而處存公之義武鎮,正被他兩家所包挾,若是輕易表明態度,則很有可能遭到李、王二人的聯手打擊,從而甚或有滅頂之災?”
蓋寓點頭讚賞道:“不錯,正是如此。不過正陽,你還漏了一點。”
李曜心中好笑:“你當我真不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麼?笑話,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王處存這次不會出兵,是想看看我們河東軍有沒有能力來個一挑二,以一家之力把李匡威和王鎔都給打趴下?如果河東軍有這樣的本事,下次一旦再對這兩家用兵,王處存就一定會出兵相助我河東,以便撿個便宜,若是河東沒有這樣的本事,王處存下次也照樣會兩不相幫,維持局面。不過,我雖然知道,卻又怎麼會說出來呢?難道我不知道領導問話的時候,下屬不能表現得太蠢,卻也更不能表現得太聰明,尤其是不能表現得跟領導一樣聰明甚至比領導更聰明麼?嘿,你當我那麼多年的小處長是白當的?”
心中想歸想,李曜面子上卻是略有驚訝之色,問道:“哦?還請僕射指點。”
蓋寓見他態度誠懇,當時就露出滿意地笑容,志得意滿地捋須道:“你能一眼看穿處存公的擔憂,已然是頗有見地的了。不過,你畢竟年輕,不知道這些人的老奸巨猾。其實處存公此番不會出兵,還有一大考量,便是心存觀望。”
李曜忍住笑,露出疑惑之色:“心存觀望?”
蓋寓見了,誨人不倦的儒家精神一下子就上來了,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說道:“不錯,正是心存觀望。正陽,你想想,以處存公之義武鎮所處的位置,他想不想除掉李匡威與王鎔的威脅?”
李曜毫不猶豫點頭道:“自然是想的。”
“正是。”蓋寓正色道:“他是想的,而且非常想。但是想歸想,做歸做。他雖然想除掉這兩個威脅,但要付諸實踐卻是難得很。且不說李匡威的幽州兵本就有防禦契丹之職,歷來兵源充足、戰力強橫。就說王鎔的成德軍,能夠讓王家節制義武數代,其戰力也無需多說。而義武鎮呢?雖然歷來為朝廷扼制河朔三鎮之橋頭堡,但限於轄地較小,兵力始終不算強大。處存公出鎮易定(即義武)之後,恰逢巢賊之亂,長安淪陷之後,處存公幾乎是傾巢而出,南下勤王,最後雖然得勝而歸,損失卻是相當之大,至今也未必休復原貌。”
蓋寓微微一頓,才繼續道:“再反觀我河東。處存公雖與我河東關係親密,與大王結為姻親,但河東畢竟樹大招風,這幾年連番大戰,雖然得勝,也難說沒有傷及元氣。處存公為人謹慎,自然不願在此番大戰之中插手進來,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需要看一看,若是我河東仍然兵強馬壯,雙拳可敵四手,將王鎔與李匡威聯軍擊敗,那麼下一次只要我河東打算討伐王鎔或者李匡威,處存公必然出兵相助!”
李曜一臉拜服,擊節讚道:“僕射果然高論,如此分析,真是絲絲入扣,一針見血!昔年兵聖孫武曾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僕射於開戰之前,便已料定他人所思所想,豈不正是如此?有僕射坐鎮晉陽,授我等錦囊妙計,我河東軍此戰如何不勝?存曜,受教了!”
蓋寓的老臉笑得彷彿老樹開花,幾縷鬍鬚被摸得只差要扯掉,哈哈笑道:“誒,誒,誒,正陽這話就說得過了,過了啊!”話雖然這麼說,但看他那一臉笑得稀爛的模樣,怎麼也不像是真覺得李曜這話說得過了頭的意思。
這時門口走來一位差役,躬身道:“蓋僕射,二位將軍,屍檢已畢。”
蓋寓正了正臉色,肅然起身,朝李曜與李嗣昭道:“走,去看看究竟如何。”
於是三人一起,隨那差役回到祠堂正廳,廳中差役與坐婆正欲過來見禮,蓋寓擺手道:“無須多禮,且說說究竟如何,那孩子肚中可有鵝肉?”
一名仵作連忙上前,說道:“稟僕射,那年幼死者腸中並無鵝肉,只有幾顆螺肉。”
“螺肉?”蓋寓一愣,似乎沒有想起螺肉是什麼東西,這也難怪,那時代有身份的人哪裡有吃螺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