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聽者都是一陣吃驚。麴義是冀州公認最能練兵和用兵的大將,顏良、文丑都自嘆不如。若於禁的部下能夠與麴義部下精兵相比較,那可就足以正面擊敗顏良和文丑所部了。
文丑只是狂傲些,並不是傻子。他對顏良極為敬服,聽了顏良的話。立刻失聲叫道:
“居然如此強悍?那我軍豈不是沒有幾分勝算?”
聽了顏良對敵人的評價。沮授的表情越發的陰沉。思考片刻,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對顏良和文丑說道:
“若張狂賊軍當真強悍若斯,那我軍反而撤不得了!”
聽了沮授的判斷。顏良和文丑都是一呆。
“先生。剛才說是要快撤的是你。如今說是撤不得的又是你,你這變化未免也太快了些?”
文丑嘴快,毫不顧忌的數落了沮授一番。沮授心中苦笑。臉上倒沒什麼反應。他清了清嗓子,為顏良文丑二人解釋起來:
“幷州多騎兵,向來與涼州、幽州並稱。若是張狂賊軍能將步卒練至麴將軍麾下的程度,則其騎兵必然不會差。以幷州騎兵之數量,再加上戰力驚人,我軍以步卒為主,怎麼能擺脫得了賊軍騎兵銜尾追擊呢?”
“若被賊軍騎兵咬住,我軍除非放棄主力,只以輕騎走脫,否則便是一個全軍覆沒之局。”
顏良聽到這裡,問了一句:
“麴將軍可否來救?”
沮授答道:
“難。麴將軍北卻公孫瓚,也是經歷過苦戰,損失巨大。如今的饒陽,必定兵力有限。再說,麴將軍麾下也多為步卒,要想馳援我軍,張狂賊軍亦只需一支偏師騎兵,就能遲滯。所以,我軍此時的境地,其實已經極為危險”
聽到沮授的回答,顏良和文丑一時間也沉默了。
“若是早聽了先生之言,將董昭賊子的詭計告知主公,就好了。”
文丑馬後炮似的後悔起來。
關於董昭的斷糧之計,其實沮授一到下曲陽,就察覺到了一些端倪。
大戰在即,只有儘量給前線補充資糧的,哪能因為一些小問題,就暫時停止對前線部隊的補給的?
當時,沮授就想拉著顏良、文丑二人一起上報袁紹,讓袁紹斥責董昭行動不力。只是顏良、文丑當時認為董昭做事向來勤勉,想必是手中出了一些小問題,應該給董昭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兩人出於對董昭的信任,外加上董昭也及時來信為自己解釋,聲稱他很快就會將不足的軍糧補上。因此,顏良和文丑並沒有同意與沮授一起上書。
當然,若是將這件事情掰碎了來說,這裡面的彎彎繞很不少,牽涉到袁紹部下官吏們對執政權柄的爭奪問題。這種文官之間的勾心鬥角,如顏良和文丑這等武將,都不想攙和進去。
簡單來說,因為袁紹待人寬厚,於是他手下計程車人為數極多,兼且來歷複雜。按照士人們的出身,籍貫,資歷等等,這些士人自動的分成好幾大派系。冀州系與潁川系之間,高門與寒門之間,黨人與非黨人之間,元從系和新近系之間,都存在著錯綜複雜的糾葛和對立。
這種內部爭奪落實到董昭身上,讓董昭在袁紹麾下的情形顯得並不樂觀。董昭屬於外來士人,也非潁川這個大派系中的人,又是寒門出身,連黨人也不是,堪稱袁紹手下外系中的外系。
當然,董昭並非袁紹麾下黨爭的唯一倒黴者。事實上,由於董昭的身份離冀州中樞甚遠,雖然他與田豐、沮授這些冀州本土的高門大族士人,還有郭圖、荀諶、逢紀等潁川系士人或者天生就不合,倒也沒有被冀州系和潁川系特意排擠。
比董昭還倒黴的,有一個潁川系郭氏的旁系子弟,姓郭名嘉。這個傢伙董昭見過,絕對是一個極為精明的人。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堪稱人精的傢伙,卻愣是被安上一個“貪墨錢糧”的罪名,被冀州系給公開的趕出了冀州官場。
即便如此,若非袁紹對董昭的能力頗為欣賞,董昭早就被田豐、沮授一夥冀州系,或者是給郭圖、荀諶、逢紀等潁川系士人,無意間丟到到不知哪個角落裡去了。要知道,董昭身上的鉅鹿太守一職,可是很讓人眼熱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董昭之所以會果斷的投靠幷州張狂,未必不是對自己在袁紹麾下的仕途感到無望的結果。
閒話休提。沮授的先見之明,即使在事後被證實,對當前的情形也是毫無幫助的。對顏良文丑等人來說,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對張狂統帥的數萬大軍。
“如今之計,只有死中求活了。”
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