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教我念一句詩,我一直不太懂。現在我念給徐叔叔聽,我娘說只要懂了這句詩,就是遇到再兇惡的敵人,也不會害怕。”趙松道。
“好啊,請公子念念。”徐不放道。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趙松念道。他的聲音雖然十分稚嫩,卻讓忠誠的勇士們熱血沸騰。
徐不放跪倒在地。高聲說道:“夫人,我徐不放曾經也有父母,也有兄弟姐妹,然而蒙古人卻讓我失去他們。幸遇國主,不放才活了下來,又因為國主。我如今也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我已經有後了。屬下離中興府時。國主曾說,如果我不幸戰沒,他將會為我建一個英雄冢,讓後人膜拜,所以我死而無憾了,這是我唯一能夠回報國主地事情。”
“不放”梁詩若眼含熱淚,無語凝咽。
趙松也意識到了不同尋常地事情就要發生。他見自己母親哭,也跟著哭。凌去非將自己地酒囊扔到徐不放懷中,高聲說道:“徐大哥,你是真正地英雄,只有英雄才配飲得這烈酒。大丈夫熱血沙場,豈能無酒?”
徐不放扯開酒塞,仰起脖子往口中灌了一大口,哈哈大笑道:“我輩賀蘭兒郎,當飲最烈酒,不留一滴到黃泉。”
“不留一滴到黃泉!”眾人齊聲大喝。紛紛取出自己的酒囊,仰起脖子一飲而盡。酒入胃腸,如飲英雄血,蕩氣迴腸,眾人高呼“痛快”,將空酒囊扔得老遠。
凌去非與郭昌率著甲字營護衛著梁詩若母子遠去,帶走了徐不放等人所有的牽掛。白色的小花在大地嶄露頭角,在春風中悄然生長,雖然柔弱不堪。卻是一年又一年地掙脫大地的懷抱,向上生長。徐不放地靴子毫不留情面地踩在柔弱的小花之上,他將弩橫在手中,立在一條河流的南岸。他要節省體力與馬力,專心等待著蒙古追兵地到來。
春日的河水暴漲,向東奔流。在春水浩蕩之中。傳來了蒙古鐵蹄聲。鐵木哥終於領著追兵追上來了,但是倉促之下。他無法以完整的軍容追上徐不放等人,只得沿途從牧民的手中換馬,才堪堪追來。趙誠的意圖已經被證實了,鐵木哥既感到後怕,也感到羞愧,更多的卻是憤怒。所以他只能追上敵人並殺掉,才能勉強減輕一下自己的罪名。
河水將他攔在了河對岸,徐不放等人拒河放箭,弓弩肆無忌憚地遠端攻擊,有數十位蒙古人倒下。河水雖急,鐵木哥並非沒有辦法,他不可能會讓自己地手下擠在河邊捱打,他的手下立刻散開試圖從上下游兩側淌過河道。
徐不放只得稍作抵抗之後,立刻後退。鐵木哥怒目圓睜,緊追不捨,他恨不得將這些敵人生吃活剝了,才能稍解他心中之恨。
鐵木哥感覺到自己緊追的二百敵人是個不容他小看的力量,雙方一交上手,他就感到遇到了一個很棘手的敵人,騎術不比自己差,射術也不比自己的人馬差。
“那顏,窮寇勿追。”左右有人道,“我們的目標是抓住逆賊不兒罕的妻小。”
“啊!”鐵木哥正遲疑間,一支箭矢飛來,正中他的胳膊。這無疑是激怒了鐵木哥,他立刻喪失了理智。
“所有人聽令,定要追上這股敵人,不要活口,只要死的,凡是射殺一人,賞黃金十兩。”鐵木圖捂著自己地胳膊,高聲命令道。
“是!”所有蒙古人都瘋狂了起來,拼命地追上來。這正中徐不放的下懷,帶著自己兩百騎兵兜起來,時不時地分散開來,耗費著時間。蒙古兵改變了窮追不捨的戰術,他們分成三隊,一隊緊追不捨,另兩隊企圖迂迴包抄,然後合圍。這是他們習慣的並且是屢試不爽的戰術,尤其是當他們面對的敵人人數較少的情況下。徐不放立即也改變自己的戰術,將手下兩營合為一處,暴喝一聲,竟掉轉馬頭,向著身後的鐵木哥反衝了過來。在騎軍賓士之時,既使是無人驅使,馬匹一般會自動跟著領頭地馬匹前進、轉向,而受過訓練的馬匹更是如此。鐵木哥措手不及,雙方只互相射出幾支零散箭矢,兩支軍隊正面撞了上去。
騎兵近距離面對面,箭法已經失去效用,只有手中用來突刺或砍殺的兵器才是最管用的。徐不放當先一步,一杆鐵槍如同來自地獄的招魂幡,全力衝刺之下竟無人能擋,當面的蒙古人紛紛倒下。他身後地屬下們也都緊跟在他地身後。有的人卻永遠地倒了下來,被雙方地鐵騎無情地踐踏著。徐不放和他的屬下們是一群置之死而後生之輩,只有擁有一往無前的氣勢才更有可能活下去,甚至獲得勝利。徐不放知道這一點,他手下的兩營騎兵也知道這一點,過去地無數次訓練和小規模的戰鬥也曾告訴他們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