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瞠目結舌:“史老元帥真是大手筆。看來卿要比孤富有得多!”
換句話說。史家富可抵國。這也難怪。史氏自從祖上三代就是永清土豪。史秉直之祖父史倫為了救濟災民。一次就獻出八萬石糧食。由此可見一斑。更不必說到了史秉直這一代。藉著權力擁有真定府及鄰近州縣更多地地產與商鋪。當然是是富甲一方。前些年。朝廷均田。史家又用土地從朝廷手中置換出不少金銀。而朝廷又因為治理與打仗。國庫早就虧空不少。所以富可抵國也是理所當然。
趙誠戲謔這一說。令史秉直老臉微紅:“我史氏起於畝。雖富甲一方。不敢窮奢極欲。自祖先起。即崇尚耕讀傳世。不敢以豪富自誇。今陛下身為人主。卻勤儉愛民。視民如子。寧可自己用度拮据。也不向百姓多加賦稅。臣等自慚形穢。歎為觀止。今臣取家財以為賀禮。但盡一份孝心而已!”
“哈哈!史老元帥真是國之良臣。”趙誠讚賞道。轉而又道。“不過。史老元帥可曾想過。今卿送來這大筆財物。孤若是收下。必會令他人爭相效仿。這不正是縱容群臣攀比之風嗎?”
“這”史秉直一時愣住了。他史家出大手筆。以為盡了孝心與忠心。卻未想到別人一定要跟他史家攀比。甚至會遠超自身財力。此風在趙誠看來當然不可助長。儘管他需要錢財。
“史老元帥。不如將錢財用在刀刃上?”趙誠道。
“請陛下明示!”史秉直道。
“誠如你所見,如今河南殘破,各處都需用錢穀,修橋、鋪路、濟民,救死扶傷,流民亦需分配田地、種子與耕牛,興學校,獎農桑,修水利,河南又要設立各級官府。史家若是有餘力,不如將金銀換成糧食與種子、農具、耕牛,普施百姓。這既有用於國,又讓世人皆知真定史氏的善舉,孤亦可下旨表彰,讓天下人都知道史氏的功業。”趙誠道。
史秉直眼中閃著喜色,這樣一來百姓也都因此受惠,而他史氏與秦王都得到譽名,連忙道:“陛下真乃聖主也!”
趙誠又道:“人們常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富甲一方若無仁義之心,則為人所詬罵,以為為富不仁,倘若能夠施善舉,則能造福一方,必會受人愛戴。想必真定史家對此早有判斷吧?”
趙誠的話正說到了史秉直心坎裡去了,史秉直雖然趨炎附勢,尊重強,但他史家能在河北稱雄近三十年,也在於他們史家能夠樂善好施,團結一方。所以當年蒙古人破關南下,史氏振臂一呼,四鄰八鄉的百姓皆聚在史氏旗幟之下,結寨自保,因為皇帝靠不住。
“為一里鄉紳,則造福一里;為一縣知縣,則造福一縣;為一州知州,則造福一州;為一國之君,則造福一國。這並無高下之分,也無先後之分,望卿能夠自勉!”趙誠道。
“陛下既然如此說,臣心悅誠服。”史秉真道,暗道自己這次是奉旨行善,得了底子,又得了面子,算是沒有白來,他很是得意。
正說話間,有近侍來報耶律楚材已經到了洛陽西郊,趙誠大喜,當即決定親自迎接,史秉直也跟在趙誠屁股後面,將史昭容忘得一乾二淨。
洛陽外,耶律楚材正斜躺在馬車之中,滿面病容。
正逢夏季,白天酷熱,趙誠特意囑咐從人要他趁早晚涼時趕路,白天熱時在驛站休息。但一過了潼關,耶律楚材便焦急地催促著潼關帥鄭奇放行,忙著趕路,鄭奇只好親自送出了很遠才返回。耶律楚材年輕時也曾在河南留下足跡,這一轉眼就是三十年,時光如白駒過隙,幾度虛度,幾度意氣風,更多的是彷徨與無奈,還有遺憾。
再來河南時,他已經病入膏肓,獨嘆人生悲喜,儘管他如今才五十出頭。
耶律楚材貪婪地打量著崤山的景色,越是臨近洛陽,年輕時的在河南求學的歲月點滴紛至沓來,令他的心頭增添了幾份眷念。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無數人一生
,但真正能做到人生無憾,實在是少之有少。耶TT3了風燭殘年,自以為去日無多,可以靜心地思考與追憶一生榮辱得失。
耶律楚材自問無愧於心,這既是他能有今日成就與盛名的原因所在,也是他一生命運多難的原因所在。
想到親情,耶律楚材便淚流滿面。人一旦到了年老的時候,就會多愁善感起來,他回想起他耶律氏因為家國衰亡而分崩離析,個人的命運總是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關。道不同不相為謀,同父異母的兄長耶律善才在汴梁被圍時投河自盡,二兄耶律辯才隱居嵩山,也早就病逝,侄女在嵩山出家為尼,而自己的母親與正妻逃至汝南,終死於顛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