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孩少的人家,以免互相串門走漏風聲;得找那種地理位置好,最好是獨門獨院,靠近村邊的人家。當然最重要的一條,要找對抗日有較高認識的人家,但也不能太紅了,太紅了也危險。據說這種人家,“僅饒陽一縣就有一千幾百個,”而一旦敵人發現某家“窩藏八路”,“一家人可能被抓被殺,房子財產可能被燒被毀。”真是血海般的干係啊!抗日的幹部,受傷的戰士以及幹部的家屬,就都是這樣靠“救命戶”生存了下來。甚至連日本反戰同盟的成員,也是住在“救命戶”,一住一年多,學了一口安平話。
婦女們向地道內送飯這些素不相識的人住在一起,朝夕相處,結下了深厚的感情,百姓想盡辦法為抗日干部的生活和安全操心操勞,幹部們則幫房東干點活,幫孩子學點文化,親如家人,多少年也忘不了。收留日本反戰戰士的郭大娘,在送走在一起住了一年多的“日本兒子”西村、津田、吉岡等人後,邁著一雙小腳,走了三十多里,到關係家打聽西村等人走後的情況。解放後任石家莊專署專員的韓啟民,剛有一月9元的津貼費,就想起老房東,買些東西寄去。她說“實行工資制後,我的工資也多了,每逢過年過節,我都捎幾十塊錢給二位老人,從未中斷過。”直至近些年,當年的老房東雖已過世,但與他們的子女還一直有聯絡,經常像親戚一樣走動。抗日干部與百姓如此血肉相連,令日本人頭痛不已,日華北派遣軍作戰主任曾在談話中說,冀中“軍隊、農民混成一片,組織極為堅強。”日軍41師團參謀鈴木重雄中佐也說:“冀中之戰是地地道道的政治戰。”
不過,不管是住在自己家裡也好,還是住在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堡壘戶家裡也好,因為鬼子、漢奸到處亂竄,仍不免鬧些玄事:韓啟民老人曾回憶起這麼一件事:1942年初冬,抗日戰爭進入最殘酷的階段,黨內個別不堅定的人脫黨了。分割槽文建會有一個人就是因為怕死,回家了。他住在饒陽縣三區的一個村莊,地委讓饒陽縣委副書記李太轉給我一封信,叫我去找那個脫隊幹部做動員工作,使他重新回到革命隊伍中來當天傍晚,我就出發了,與我同行的是三區區委書記喬民。為了縮小目標,喬民在前,我在後,拉開老遠的距離。
我那時是女扮男裝,頭上扎個白頭巾,個子又大,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是女同志。走到王崗村南邊,迎面來了一個人,又高又大,40歲左右,面帶一副兇相,與我擦肩而過。這個人大約過去了三四步,啪地轉過身來,厲聲說道:“站住!幹什麼的?”
我迅速用手槍逼住了他,反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這時,那人也用手槍逼住了我,說道:“你是八路嗎?”
從問話中,我料定他是敵人。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想來個先下手為強,扳動了槍機。萬萬沒有想到,子彈臭在槍膛裡了,沒打響。那人見我先發制人,連忙對著我也扳動了槍機。巧得很,他的槍也是個臭子,沒打響。他怕我退膛再裝子彈,我也怕他退膛再上子彈,於是,他抓住我的槍頭,我也抓住他的槍頭,在一起扭打起來。從路南的打穀場邊,打到路北的房根底下,又從路北的房根,打到路南的場邊,不分勝負,難解難分。在滾打的瞬間,我瞅了一眼喬民,他還大踏步地向前走,我高聲喊道:“老喬,老喬,有特務!”
喬民聽到我的喊聲,急忙趕回來。我對喬民連聲喊著:“他的槍不響,沒有子彈。”在距我和特務六七步遠的地方,喬民朝著特務開了槍,喬民的槍響了,但子彈卡殼了,沒有打出來。
那特務一看他們是兩個人,忙不迭地爬起來跑了。如果韓啟民是一個人遇到這個特務(據說是九分割槽部隊的一個司務長,是個叛徒),如果那個特務子彈沒卡殼,如果喬民的子彈打出去了,但不幸打中了自己人,那麼沒想到三個人居然都是臭子,真是玄之又玄啊!老人們告訴我們,那個年月,比這更玄的事情也有的是,有的說,一次屋裡沒洞口,卻誤以為有洞口,一有情況,敵人都快進屋了,這還沒找著洞口呢。有的說,一次敵人都上房壓頂了,屋裡還不知道,還在那不緊不慢地印報呢
既然說是玄事,那就是說,最終還算萬幸,沒有出事。可在許多情況下,恐怕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藁無縣三區一位抗日干部蒲小偏,被敵人抓去後嚴刑拷打,1942年12月27日,日本人把四肢傷殘、血肉模糊的蒲小偏用馬車拉到趙戶營村東頭,四周架上機槍,幾個騎兵圍著亂轉,中間圈著三四百被日本人趕來的百姓。百姓們都認識蒲小偏,看到年僅24歲,從小幹農活,一副好身板的蒲小偏被打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