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老的面容露了出來,如果不是眼中精光閃爍,怕是都讓人誤以為是普通老者了。沒有長長的辮子,只有一把灰白的頭髮鬆散的系在腦後,一雙彎刀眉已經大半灰白,不大的眼睛佈滿了皺紋,下巴上的鬍鬚只有寸許,卻也是斑白,消瘦的臉孔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模樣,笑起來很是和煦。
從剛開始的茫然,到後來的驚恐,再變成現在的夾雜著歡喜和激動的複雜表情,薩鎮冰徹底的演繹了故人相見的感人景象。
“鄧管帶,你來了!”本想說你還活著,卻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和煦的笑容更加溫和,老人像是看著自己的晚輩一樣,注視著這個掌管一個帝國的海軍的統帥,即使這支海軍還很弱小。
上前走上兩步,一把推開薩鎮冰,老人坐在了主位上,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更令人怪異的是薩鎮冰也沒有一點的責怪和不滿。
“老了,不比年輕的時候了,現在站久了就會腿痠腰痛,薩統制不會怪我奪了你的主位吧!”
“只要鄧管鄧大哥喜歡坐,想坐多久都行。”薩鎮冰慌忙的揮了揮手,急聲說道。湯薌銘好奇的看著這個奇怪的老人,他到底擁有什麼大的魔力竟然讓威嚴深沉的薩統制變成了這個樣子,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老人指了指艙門,薩鎮冰立馬會意,“鑄新,你先出去吧,把這幾個人帶下去安置,不要慢待了。”
“是”滿臉不解的湯薌銘帶著幾個來客走了。
直到湯薌銘等人的腳步聲消失,薩鎮冰才激動的看著老人,興奮的說“鄧大哥,當年我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提起往事,老人情緒有些低調,聲音裡也多了份悲傷“當年是那條傻狗救了我,我才僥倖沒死。後來得知北洋海軍全軍覆滅,朝鮮也敗了,臺灣、澎湖丟了,東北雖然被贖回來了,可是賠了兩億三千萬兩銀子,我更是恨不得自己死掉才好。”
“鄧大哥,當年的事情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就連皇上都感動的痛哭了一場,全國都震動了。”薩鎮冰低聲勸慰道。
擺了擺手,老人慨然說“不是我的錯,不是李中堂的錯,不是北洋水師官兵的錯,不是朝廷的錯,那是誰的錯?”老人激動的說“錯就在我身上,在李中堂身上,在上下數萬官兵身上,在朝廷身上。如果不是我能力有限;如果不是李中堂心懷顧忌;如果不是上下官兵抽鴉片、賭博,軍紀敗壞;如果不是朝廷軟弱可欺,北洋哪裡會落到如此田地。東亞第一艦隊,世界第六艦隊,那可是中華復興的希望啊,就那麼一戰丟了個精光!”
話沒說完,老人早已淚流滿面,聲音哽咽,就連薩鎮冰也是虎目發紅,眼中水霧愈重,拳頭握的緊緊的,手指發出脆響聲,指甲紅的發紫,情緒極為激動。
沒有人會忽視甲午一戰的影響,就是那一戰,中國失去了成為列強的最好機會,也就此成為了列強餐桌上的食物,幾千年建立起來的東方朝貢體系徹底毀滅。
許久,老人終於恢復了平靜,拭去眼角的淚痕,握著薩鎮冰的手說“鼎銘,我聽說過你這些年的一些事情,海軍能夠保住全賴你啊!十數年奔波將這支空有虛名的艦隊打造成如今模樣,辛苦你了!”
薩鎮冰苦笑一聲,苦澀的說“十多年的努力又怎樣,還不是讓列強橫行於中國海域,甚至江河,現在更是連一支地方艦隊都對付不了。”
“哈哈”老人爽朗的大笑著說“這可不是你的問題,要知道你口裡的‘地方艦隊’,可是我一手拉起來的,你輸了不虧!”老人一臉的自豪。
“啊!”薩鎮冰猛的想起來,對方是從對面來的。“鄧大哥,這麼說,這些年你一支都在廣東?”
“是啊!”老人一臉感慨的說“當初我在廣東做船長,因為酗酒,沒人願意用我。直到碰見孫復那小子,為了吃飯,給他做了幾天船長,結果被他認出來了。被他忽悠著拉了勞工,鑽在沒有人際的地方,苦熬三年,終於有機會出來了。”
“孫復”薩鎮冰低聲唸了一聲,忽然問道“鄧大哥說的可是廣東孫家,那個讓張鳴歧給他做民政長的孫復。”
“是啊”老人深深的看了薩鎮冰一眼,“不到十八歲的小子,能夠在三年時間裡拉起一支包括海陸軍在內的十數萬大軍,攢下數千萬的家業,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更被說他還是一省之主了,哦,對了,說不定過幾天就是兩廣之主了。”
“鄧大哥可是來做說客的?”薩鎮冰一臉的為難。
撇了薩鎮冰一眼,老人不屑的說“小子,別裝了,現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