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都在上面簽了字。周瑞麟答應稍後在教育白皮書提交議院討論時,才針對這個課題展開全面的辯論。全面辯論於1956年4月5日展開,周瑞麟發表了一篇很好的演講。他事先跟我討論過講稿的內容,還把草稿給我看,我建議的幾個要點也加了進去。他說:〃推行雙語和三語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因為我們迫切需要在我們的學生當中,培養一種以新加坡為中心的意識和共同效忠馬來亞的精神。〃
有關建議的內容其實很簡單。首先,英校也要教授母語華人學華語、馬來人學馬來語、印度人學泰米爾語或其他幾種印度語文。華校生在小學裡必須學英語或馬來語,到了中學,兩種語文都要學。馬來學校的學生在小學也得學英語,上了中學,如果學生喜歡的話,可以學第三種語文。這項建議完全符合人民行動黨中非共分子的要求。
在語文和教育的爭鬥背面,是共產黨人也是非共分子爭取政治上的發言權和政治權力的另一場鬥爭。華族商人、宗鄉會館的領導人和中華總商會的巨頭都希望立法議院裡能有他們的民選代表,能夠用流利的華語,而不是用不通順的英語替華人講話,希望藉此擴大他們的影響力和財富。他們過去曾經向林德委員會提呈一份備忘錄,建議立法議院採用多種語言,結果被拒絕。我們早在1954年11月人民行動黨正式成立以前,便支援過他們的建議。如今,中華總商會又一次提議把華語列為官方語言之…。
然而在一個多元種族、多種語言的社會里,有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就是如何組織能夠發揮功能的立法議院和政府,又不至於淪為混亂吵雜的空想計劃。世界上,每一個存在已久的社群都有一種主要的語言,凡是移居這個社群的人都得學習這種語言;如果是到美國或加拿大,就得學英語,到魁北克則須學法語。1819年萊佛士開拓新加坡的時候,在第一份市區規劃圖裡,就劃分了幾個地區,讓不同的種族分隔而居,就連華族不同方言群也分開居住。接著英國統治者引進大批華人、印度人和馬來人,讓他們在不同的地區裡使用各自的語言而不加干涉。
如今這個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卻給馬紹爾帶來麻煩。不出所料,在民眾的壓力下,他在1956年2月9日向立法議院提出這麼一項議案:〃本議院認為,為方便口頭辯論起見,英語、馬來語、華語和泰米爾語應當成為議院的通用語言;議院成立一個遴選委員會檢討各政黨委員會報告書,並提出必要的建議。〃馬紹爾曉得他這麼做可能被指為不切實際。他說有一次一個馬來亞人告訴他:〃如果實行多種語言制度,你將把我們奉送給華人。他們會把我們淹沒。〃他回答說:〃不過,先生,我們必須接受多數人統治的原則。華人佔我們人口的76%。我們不要回避這個問題。〃這是馬紹爾的典型作風。他一半是個理想主義者,一半(也許超過一半)是個機會主義者,急於證明他自己比華人更具有華人色彩,從而使華人把他當作他們的鬥士,至少讓他再做一任。
當時,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政治上極為不利的一點,是無法理解華語和方言,更不用說掌握了。我講述了自己的經歷:〃我小時候進入英校唸書,準備將來到一所英文大學深造,以便成為一個受過教育的人。我長大了,最後大學也畢業了,我終於發覺整套價值觀基本上是錯誤的。早在步人政界之前,我就有這樣的感受。〃接著我引述尼赫魯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他由於母語說得不像英語那樣好而哭泣。〃我可不是一個容易動感情的人。我不常哭,不拉扯自己的頭髮,不亂撕紙張,也不扯掉自己的襯衫,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在這方面的感受不那麼深。我的兒子不準備進英校,他將不會成為一個典型的英國紳士。當然我希望他學懂英語,足以跟父親談談天氣以外的事。〃
這是我當時心情的寫照。我想,這番話對說華語或方言的群眾是中聽的。
馬來亞共產黨很擔心政府對華校執行紀律。他們擔心政府的行動會使學生今後不再〃被政治集團利用,以不合憲制的手段推翻合法政府〃。更糟的是,透過報紙、雜誌、文學作品和電影,英文將在學生眼前展現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們將以雙筒望遠鏡觀察這個世界,而不是單靠一隻眼,以華人的望遠鏡看世界。我必須採取一個立場,使共產黨人不能責罵我是個沒有文化的中國佬。如果我在這個課題上走錯一步,就會敗在他們手裡。如果他們能夠證明我喜歡以英語而不是華語作為學校主要的教學媒介語,那麼,我就不可能使說華語或方言的社群恢復對我的尊敬和支援。
1955年年中,我把3歲半的龍送到南洋幼稚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