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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改革。大規模製度變革似乎已經近在眼前。

1月13日,學習院教員、GHQ民間情報教育局非正式顧問的雷金納得·布萊思寫信給裕仁的侍從長藤田尚德。他認為食物配給制度很快就會崩潰,建議天皇對這個嚴重問題採取措施:

只有天皇有能力為糧食不流入黑市得到適當的分配,提供一種感召力。天皇應該巡迴日本,訪問煤礦和農村,傾聽人們的訴說,與他們談話,向他們瞭解情況。歸來後,他應當針對如食品囤積、現在正是需要與戰時同樣的犧牲精神等問題,發表一份宣告。他應該以情動人,呼籲日本民眾互相分享存糧。①

裕仁為改善岌岌可危的現狀開始了他的“巡幸”,這一舉動得到了麥克阿瑟和GHQ公共關係顧問的積極支援,他們希望他表現出“真正關心國民”的姿態來。②最初與民眾見面時,裕仁一方是窘迫至極,民眾一方則是震驚和半信半疑。

3月26日,記者馬克·蓋恩在群馬縣高崎市一家治療戰爭負傷者的醫院見到了巡幸中的天皇。時值裕仁剛剛走下神壇,並希望推動這個過程的初始階段,蓋恩留下了這樣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描述:

我得以仔細地觀察天皇,我們亦叫他“查理”。他是一個小個子男人,大約五英尺兩英寸那麼高,穿著一件剪裁糟糕的灰色條文套裝,褲子短了兩英寸。他有很明顯的面部痙攣,而且右肩不停地抖動。走路時,右腿稍微向外撇,似乎控制不了它。他顯得很興奮和不安,拿不準該如何擺佈他的手腳。

起初,他拖步走過傷患者,偶爾停下來閱讀病歷。之後,顯然覺得此時有必要說點什麼。他問了幾個問題,但似乎問得都很不適合。最後他固定在一個簡單的問題上,“你是哪兒的人?”。他走向一個又一個患者,問著他的問題,當病人作出回答時,他就會說,“哦,是嗎!”聽起來似乎他對患者們來自秋田和歌山或北海道感到很驚訝。他尖銳的聲音,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細更高。

現在,不敬的美國人都在等著他那聲不像人聲的“哦,是嗎” ,然後,互相輕推著、笑著並模仿他的聲音。但是慢慢地,玩笑的心情消失了。我們看到了本來面目的天皇:一個疲憊的、令人同情的矮個子男人,被迫做著自己討厭的工作,他絕望地試圖控制自己不聽話的聲音和肢體。很熱也很安靜,除了天皇尖尖的說話聲和他的陪護人員重重的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③

然而,國民很快就習慣於看到穿著“民主的”、 不合體的西裝,作著機械式的應答,有時甚至會微笑——一種現人神不應有的身體動作——巡迴中的天皇。由忠實的官僚作“託”,在GHQ和新聞檢查下的日本新聞界的協助下,巡幸的意義被不斷誇大,公眾的狂熱也在逐漸高漲。這一年,一方面是宮內省發放了(得到麥克阿瑟的批准)金錢、土地、房屋和木材用於公共目的,以此尋求與國民的溝通。而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層次上,在這個已經把名字從強硬的“大日本帝國”改為柔和的“日本國”的國家裡,新的君主制正在誕生中。④

策劃了巡幸的宮廷官員——宮內次官大金益次郎和宮內省參事官加藤進——強調說巡幸是“陛下的主意”,並舉出明治天皇1872年到1885年的大巡幸作為先例。然而,這個類比卻是不恰當的。明治天皇是在一個以暴力動亂和政治爭鬥為特徵,新興君主制處於危機的時期進行巡幸的。他的巡幸是讓民眾認識到他的存在,屬於樹立其實權者權威這樣一個更大過程的一部分,簡而言之,是為了構建具有他的統治特色的天皇與臣民之間強硬的、非個人的關係。

與此相反,裕仁本人形容他的意圖在於治療。他希望“安慰正處於苦難中的國民”,並“鼓勵他們為復興而努力”。他認為(見1946年3月31日木下日記)一年之內他能快速走遍全國,完成任務。他希望透過扭轉和緩和以前天皇制與國民之間的僵硬關係,使君主制更大眾化和“民主化”,以預防共和主義情緒。當然,在比較裕仁和明治巡幸異同的時候,還有一個不該忘記的要素是,沒有麥克阿瑟的強有力支援,就不會有任何巡幸。

4月30日,GHQ命令天皇停止參拜或代拜靖國神社、禁止紀念戰爭亡靈的國家儀式,天皇最初的巡幸就是在這時開始的。隨著巡幸逐漸佔據了公眾的心理,裕仁及其身邊人員抓住機會,不僅證明了他在國民中的聲望,藉此向總司令部和遠東委員會表示了裕仁的有用之處,而且還恢復了一些裕仁已經失去的權威。在每天要為食物和住所而艱難掙扎的城市地區,對天皇的反應普遍比較冷淡。但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