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塔臺的許可後,72號機像一匹撒歡蹦跳的小馬駒一樣,歡快地駛入滑行線和跑道,一陣輕快的轟鳴聲後,C…53騰空而去。
十月的汀江,風和日麗,豔陽高照,起碼地面是這樣。
被72號機“甩掉”的那位“乘客”是“中航”報務員潘志誠,他是在加爾各答工作六個月後,被急令調回昆明,正巧趕上72號機組從加爾各答返回昆明,於是搭“便機”一同回來。前一晚上,72號機汀江“過站”時,在“中航”汀江站,他碰巧遇到幾年未見的一個同學,興奮之餘,睡覺過晚,等到他領取降落傘跌跌撞撞跑過來時,站在停機坪前的陸唯森告訴他,二十分鐘之前,72號已經走了。看到潘志誠一臉懊喪,陸唯森又告訴他,後面還有64號機,馬上也要回昆明。
潘志誠老人說,我就是這樣,稀裡糊塗地上了64號機,加入他們機組,哪想到,這陰差陽錯地,竟揀了一條命!
老人說,因為這天大家要飛兩個半往返,都是抓緊時間,我們只是比72號晚一個多小時左右起飛,那天天氣好,64號機長謝林想都沒想,加入航線後,直接走南線。
還沒進入緬甸吶,突然報務員李文光大叫一聲——“零式”機!
我們都被李文光這聲嚇了一跳,以為是他發現了“零式”機,等到回過頭來看他時,才發現頭戴耳機的李文光急速說,72號,72號發來緊急求助電報,他們同時遭到三架“零式”機攻擊李文光的話還未等說完,只見64號機身一個傾斜——機長謝林大幅度壓坡度,64號飛機趕緊轉向,從已加入的“南線”,改飛“北線”。
老人說,已經踏入“平地”了,只差過橫斷大山了,航向一改,就要到喜馬拉雅上轉上一圈,這還不算,機長擔心日本人追過來,命令我,每隔十五分鐘,到後艙觀察一次。由於我是臨時搭乘,64號只備三份氧氣,時間一長,頭昏眼花,機長謝林就把他的氧氣讓給我,可他還要駕駛飛機啊,我怎麼能要!
老人說,轉了一大圈,都是下午了,我們才回到昆明,平時只用三個小時,而這次,卻足足飛了六個多小時,下來後,我還好些,那三個人,差不多都癱了在那兒——消耗太大!
我去通訊那邊“報到”了,謝林他們還得去總部講述事件經過——日本人,可把人坑苦了!
可能是距離過遠,通訊訊號汀江場站這邊一直沒有收到72號機的任何訊息,於是,陸唯森也成了當年最後一個頓足在72號機組前、最後一個和陳哲生說過話的人。老人說,都很晚了,他一直都在停機坪前等著72號機回來,等著陳哲生。說好的,兩人要殺一盤的,但一直沒有等到。也許是飛機壞在昆明瞭,他這樣告訴自己,他一點都沒多想。因為72號飛機載著陳哲生他們飛走後,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陸唯森在跑道上碰巧遇機場導航臺的一個朋友,那位朋友告訴他,72號曾在出發後一個小時左右發來電報,告之,航路上天氣正常,72號即將飛越橫斷大山,導航臺都接到了確切訊息,看來沒什麼問題。陸唯森猜測,可能72號機壞在了昆明巫家壩,看來“殺一盤”要等到明天。
他不知道,72號機,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也許還是和昆明有一段距離所致、也許也是出現無線電“屏障”,巫家壩機場地面電臺並沒有72號機最後發出的電報,72號機最後那份肯定是帶著急促語氣的電文是由設在雲南驛地面導航臺值班徐承基收到的。老人說,當時的飛機通話距離不過是前後各五十公里,只能在機場附近和塔臺聯絡,過了這個距離,全靠莫爾斯電報聯絡,每到了一個檢查點,機上報務員就用電報把飛機的方位、飛行狀態、離兩端機場距離通告給地面。
第九章 扣響飛天之路(8)
雲南驛導航站設在大山深處,半山腰中的一個臨時搭起來的草棚、一部莫爾斯電報機、一部手搖發電對空臺就是導航臺的全部家當。老人說,現在都記得非常清楚,那天中午左右,其他的飛機都在兩邊裝卸貨物。空中只有“中航”一架往汀江方向去的72號機。剛剛給昆明基地發完氣象報告,馬上就要收機了,突然,耳機中傳來一聲尖叫,也許是我的感覺,那不是一般的尖叫,而是聲嘶力竭的啪啪聲響,如同溺水者發出的呼救,都是幹這行的,只聽見幾聲“嗒嗒嘀嘀”,我頓時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Zero(“零式”機)!
就這幾下,之後,一切寂靜無聲。
老人說,日本人是突然出現併發起攻擊的,72號飛機報務員是在最短時間發的電報,就拍發出